“其實她從來就沒有好過。張銘,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什么意思?你懷疑這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張銘突然站了起來,握緊了拳頭,青筋爆起,說:“落寒,你有沒有腦子,如果我想破壞你們的婚事,我一開始就會帶晨曦直接去找落寒,何苦浪費時間跟你說這些?我把晨曦當妹妹,我怎么會害她,是她自己在清醒的時候,要我帶她回英國。她說既然他已經愛上了你,就讓你們以后好好過日子。落寒,你跟晨曦比,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但是他說的話太具有震撼性,她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她只知道自己恨他,所以唯有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他身上,她身上的痛苦才得以減輕。
“是,我是魔鬼,那我為什么還要因為她,放棄我的幸福?”落寒冷漠地問。
“你一直都認為自己很可憐,覺得我當年是因為同情才會對你好,可是你現在看看,這世界上比你可憐的人多得是,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如果我因為一個人可憐而喜歡她,那么今天我們就都不會是這樣。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輕賤了你自己。所以,說和不說,都由你自己來做決定。明天下午我會帶著晨曦回英國去治療,如果你們沒有來,我和晨曦依舊會祝福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落寒沒有說話,站了起來,往門口走,手放上門把的時候,她說:“最后一個問題,四年前,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有回來的嗎?”
身后傳來的那個“是”字擲地有聲,讓她幾乎掉下淚來,她迅速地閉上了眼睛,然后扭轉了門把,走了出去。
張銘,你憑什么說我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我愛過的,真的,愛過的。
落寒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床頭柜里那瓶安眠藥了,從張銘的別墅回來,她喝了碗粥,洗了個澡,從抽屜里翻出那瓶藥隨便吞下四粒后躺到她的床上,關上燈,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失眠的,只記得大約是大一,又或是大二,在某一次體檢中,校醫拿著份報告對她說:“如果再不調整你的作息時間,你的整個生物鐘就全部癱瘓了。”
她何嘗喜歡這樣,每天都迷迷糊糊地睡去,頭痛欲裂地醒來,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就是沒有辦法。
然后,便開始吃大量大量的安眠藥,從一粒、兩粒、變成五粒、六粒,直至有同學以為她要鬧自殺,將事情報告到輔導員那里,她才放棄了那些藥。其實吃與不吃,吃幾粒,對她而言,已是一樣,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開始的時候,她只是急,怕自己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會莫名其妙地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所以,沒事的時候,她會逼自己睡覺,幾分鐘都好。后來,當失眠也變成一種習慣,她反而變得坦然,聽著宿舍里或均勻的呼吸聲,或酣重的打呼聲,而她睜著眼睛安靜地等待窗外的月光一點點亮起來,再跟著她們起床,上課,如是循環。
無所謂,她知道,等到她的大腦再無力支撐,自然會睡得著。
工作之后,越來越忙碌的工作反倒讓她失眠的毛病逐漸好了起來,每天都讓自己累得半死,幾乎一上床倒頭就能睡著,偶爾失眠的時候,也不再強迫自己睡覺,看書看碟聽音樂,盡量找方法讓自己放松下來,有時候,倒真忘了,失眠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那一天,她其實真的很累,搬東西來回跑,收拾落寒的家,趕去醫院,又顛簸了一路跟著去了張銘的別墅,連日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她無法消化。她幾乎就要無力思考。
晚上,接到落寒的電話,即使是在電話里,也能感受到他溫柔的語調,溫暖的笑容,他說:“既然東西都搬過來了,人早一天晚一天也沒關系吧,老婆!”
她要緊握著話筒,才不至于泄露了自己的情緒,她放低了聲音,仿佛撒嬌道:“你也會說早一天晚一天都沒關系,那今天我就不過來了。”
他的語氣變得很無奈,可是又那樣縱容地說:“你呀!”
仿佛急于要補償些什么,那一句“老公,晚安”才會出口得那么自然,自然到她自己都覺得那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