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口稱謝,順手翻開禮單一看,不由得從椅子上站起。
只見禮單上赫然寫著“良馬五千匹”!
亞父見我失態,從我手中接過禮單,也不禁喜道:“杜公大禮,當真如雪中送炭!”
宋禮城見了我兩人的神態,笑道:“我家主公聽聞林盟主在廣巒失了坐騎,南劍之盟上下缺馬,恰好手上剛到了一批良馬,為示誠意與林盟主修好,愿將這五千匹馬贈送給林盟主與南劍之盟。如今既然林盟主身在南汀多有不便,我二哥不日便會派人將馬直接送去積艷山,請林盟主先行派人通傳一聲。”
我腦中瞬時轉過無數念頭。這五千匹馬即便在紅藍江以北也極其珍貴,我與杜俊亭又素無交情,他為何舍得割愛?他豈不怕我聲勢壯大之后卻與他為敵,到時豈非作繭自縛?抑或他只是為了與我修好以便共抗朱襲,這才舍得下如此血本?但我曾在討霍威的檄文中直抒一統華夏之志,他對我又豈會不防?即便他暫定與我聯手,又何必送我如此多的良馬,宋大與宋三又怎會不作力勸而聽憑他養虎為患?
眼見宋禮城等我回復,我便向他扠手一禮道:“如此大禮,積艷山上下多謝杜公,請宋三將軍務必將我感激之意帶到。”
宋禮城慌忙回禮,道:“林盟主不必多禮,折煞在下了。”
第二日我大宴鄉里,也派人將酒肉送去兩處駐軍,只明令不得喝醉。
宋禮城卻喝得酩酊大醉,竟當席向我提親,欲求娶睿琛。我想起昔日羅靈通為兄弟羅世昭,還有趙儲芫為長子趙央前來提親時妹妹鬧得不可開交,只得以睿琛尚未行及笄之禮為由婉拒。宋禮城大為失望,卻并不糾纏,少頃便醉倒眠去。
深夜,郭靈忽報李十七求見,我忙請亞父過來,想起李十七愛吃燒雞,又吩咐廚下準備燒雞。
李十七行了禮,神情奕奕地先向我恭喜加冠,又道:“這幾日一路行來,葵山西道都在討論主公冠禮一事,說是主公既已成年,這下數不清的媒婆要上門來給主公提親了,怕是要把小道都踩成大道了。”
我笑了一笑,道:“杜俊亭剛一統葵山西道,暫不知其下步打算,時局吃緊,我暫無成親念頭。說正事罷。”
李十七笑道:“正事還是要說到主公的親事。”
我怔了一怔,他已接道:“我在祿州呆了半年,慢慢與宋二宋禮國手下親信混得熟了,聽得一些杜俊亭的消息,料想多半是真的。據說那杜俊亭家中有老母在堂,已年逾七十。杜俊亭原名叫做杜鐵豹,在洛陽求學之時先生說他名字太不文雅,這才改名叫杜俊亭的。”
我幾乎將一口茶噴了出來。
此時燒雞送到,李十七喜出望外,向我道了謝,邊啃著燒雞邊道:“他在洛陽之時與同窗宋逸成為了一個被窩睡覺的好兄弟,學成后還一起結伴游歷過天下,后來見奢帝弄亂了世道百姓都怨恨他,便暗中謀劃著要做一番事業。之后宋家另外兩個兄弟也跟隨大哥一起輔助他,宋家兄弟三人都是厲害角色,慢慢地便幫杜俊亭在葵山西道里掙下了一小塊地盤,那可是遠在高緒謀反之前吶。”
我點頭道:“是啊,遠在高緒之前,天下其實早已狼煙四起,不過是高緒的反叛勢大,令朝廷不能再裝聾作啞罷了。”
我想起蕭芒以儲君之尊寧愿冒險,輕車簡從去勸降高緒,其實也有以高緒為表率相勸其他反賊迷途知返之意—高緒反賊聲勢如此之大,一旦投降,朝廷仍愿既往不咎,又何況其他小小反賊?
李十七已吃完一只雞,又拿起第二只道:“那杜俊亭五代單傳,他那在堂老母見面必催他娶親,杜俊亭始終推脫說不闖出一些名堂不成家,后來更是嚇得連老家也不敢回。等到他年滿三十這年,他老母絕食三日,終于逼著杜俊亭娶了桐州的冒氏。”
亞父搖頭道:“五代單傳卻不思留后,這杜俊亭太也奇怪!”
李十七接下去道:“婚后一年,冒氏生下了一個女兒,杜俊亭老母眉開眼笑,疼愛得不得了。只是后來不曉得為何,始終再沒有個一男半女。杜俊亭老母情急之下又不停張羅給他納妾,似乎不下五、六房,只是杜俊亭極少……那個……嘿嘿,據說他一心要統一葵山西道,日日只和宋氏三杰廝混在一起。”
我點頭道:“他倒有大志。”
亞父道:“那杜俊亭之女如今也早過了及笄之年罷?”
李十七道:“那杜家大娘今年已十七歲了,早過了及笄之年。只因杜氏一門只她一個后人,全家人都拿她捧在掌心,不舍得她早早出嫁,一直未行及笄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