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蘇雀都出海捕魚,晚上又用鹽腌魚,只有曬網時才得空休息半日。
我已在村中有了砍柴精細的聲名,便時常有人來找我去砍柴,漸漸便是連其他力氣活也找上了我。眾人也不再畏懼我長得可怖,待我甚是親厚。
幾旬過去,我幾乎要忘了自己從前是誰,只以為自己原本便是蘇雀兄長,一直以來便過著與她相依為命的日子。
這一日,蘇雀原本該去縣上賣咸魚,只是天光已然大亮,也未見她從屋中出來。我有些不安,到她屋外敲門時,聽得她在屋內虛弱地道:“林三,你進來,倒碗水給我喝。”
我進屋看時,見她躺在床上,無力下地。
我倒了一碗水,喂給她喝,再探她額頭時,才知道她發了燒,不禁手足無措。此處不是我的積艷山,我一聲令下,便有人為我去城里運回冰塊,抓回藥材,請回名醫。此處是個無醫無藥的小小漁村。
蘇雀見我慌亂,低聲安慰道:“你去找楊婆婆,她有草藥,你煮給我喝,我喝了就好了。”
楊婆婆果然給了我治發熱的草藥,只是連喝了三日,蘇雀都不見好轉。第四日凌晨,蘇雀已燒得神智不清。
楊婆婆慌亂道:“不好!草藥不管用了!得去縣上找徐仙官了。”
我毫不猶豫道:“我背阿雀去,縣上怎么走?”
楊婆婆告訴了我如何能找到徐仙官,又道:“顧三哥家原本有頭騾子可以借來當腳力,只是去年病死了,如今只有問他借推車來推著阿雀去。”
我道:“不妨事,我背著阿雀去,我原本便想認阿雀做妹妹的。”
楊婆婆欲言又止,我忽想起一事,躊躇道:“不知徐仙官要收多少診金?我……實在……”
楊婆婆抖抖索索從懷里摸出一串銅錢,道:“我眼下只有這兩百錢,你等我片刻,我再找鄉鄰借些。”
我坐立不安,終于等到楊婆婆送來一貫錢,便急忙背著蘇雀出門。
“嗚……!”意識只是淺淺的恢復,我就感覺到全身火燒火燎般的疼痛,勉強睜開眼環視四周。入目卻是殘舊的木質房梁,到處糾結的灰色蜘蛛網和不住往下滲水的破敗三角形屋頂。
這……這是什么鬼地方。我明明記得自己是隨著車子掉落懸崖的,怎么……現在竟到了個類似破廟的地方?
一陣緩和期過后,我終于適應了這周身的疼痛。看來以往的經歷也不是全無用處嘛?我苦笑著揚了揚嘴角。
眼珠流轉中,我瞥見前方有個人影,似乎正坐在火堆前。心中有些了然,應該是掉落懸崖后這個好心人救了我。外面下起大雨,他沒處去,只好把我帶到這里。
我忽然想起了一事,大驚,顧不得身體從臉到腳撕裂火燒般的痛,對那人大喊道:“小雨呢?不……你有沒有看到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你……”
那個……我終于看清了,那是個男子。他起身,用冰冷毫無溫度的眼睛掃過我,就轉身走出了破廟。
我,如遭雷擊!不是為了他的眼神,我丫的別說眼神,就連他長相都沒看清楚。可是那一身古代服飾和裝扮……我進到劇組拍攝場地了嗎?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的。難怪我會躺在這種只有武俠小說才會出現的破廟、石床上。可是,心里又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個修長的身影。
我抬頭望向他,怔怔地看著他微濕的頭發輕輕隨風舞著,薄薄的唇輕抿,嘴角微微揚起,與唇邊的酒窩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他的臉上,從額頭到鼻尖都被一個銀灰色月牙形面具遮住了。我只能看到他那雙長長的睫毛覆蓋下,冰藍色的瞳眸,帶著溫暖的笑意向我靠近。
我從未想過在中國會有人擁有這種顏色的眼睛,仿佛能奪人魂魄。是混血兒嗎?
“你沒事吧?”如水晶般清爽透徹的聲音。這是天籟傳來的樂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