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瓊呵呵一笑:“士茂啊,你以為當初對先生的委質效忠,是場面話嗎?”
“你以為發誓是什么?”
蔡士茂頓住,這就是現在這么選擇的理由?
他有些不能理解。
蔡瓊則淡淡的開口道:“誓言,不是對老天說的,也不是對其他人說的,是對我們自己的心說的!”
“欺瞞他人,老夫我沒少做,欺瞞老天,老夫我也沒少做過!”
“但我蔡瓊蔡興寶這一生,唯獨不敢欺瞞我自己的心!”
蔡士茂頓住。
但蔡士茂還是難以理解。
在他看來,所謂的發誓,不應該就像契約一樣嗎?
都是有利的時候遵守,沒有利益了,就可以隨時將之撕毀的東西。
這是新一代的三觀。
是建立在金本位社會風氣基礎上,形成的利己主義人生觀,是只要不犯法就可以不擇手段的一種觀念。
這種新一代的觀念,與老一代那種封建社會走來的凡是以道德為先,寧愿違法沙頭也不絕對能違背道義的奇怪堅守,是完全沖撞的。
蔡士茂焦急起來:“家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蓬萊是不是蓬萊不一定,但只要蔡家一直是蔡家……”
蔡瓊豁然停頓下來。
他回頭。
蒼老的面頰上,皺紋溝壑縱橫。
剎那間,
這老頭兒身上爆發出一種極致的威嚴氣息。
這是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有著的威嚴氣息。
蔡士茂頓住,低頭。
蔡瓊冷漠的開口道:“將蔡宏那個才一歲的小兒子交給夫人麾下的內部安保人員照管。”
“除了那個小家伙之外,蔡家上上下下,無一例外,全都跟我走。”
蔡瓊轉過身去,這一刻,他那蒼老的身體之上,仿佛重現崢嶸,重新出現在那戰火歲月中的滄海橫流和英雄本色。
蔡瓊淡淡的開口,語氣中卻是一種極致的堅守:“蔡家上上下下四百七十三人,既然委質效忠,那么,先生所指,便死不旋踵!”
“蔡家,是蓬萊最后撤離的一部分!”
“蔡士茂,你聽見了嗎?”
蔡士茂抬頭,艱難至極的點頭:“是!”
這時候,
蔡瓊的神色才緩和了下來。
那崢嶸氣息才消散,重新變成了一個仿佛行將就木的普通老頭兒。
蔡瓊慈愛的笑了起來:“對了,蔡宏那小子的兒子……還沒取名吧?”
蔡士茂點頭:“是!只有小名,小名沖喜,大名則是蔡宏夫妻想等著孩子周歲那天讓家主您取的。”
蔡瓊點了點頭,目中有著一抹肅然:“既然這樣,就現在取吧,那小家伙,就叫……蔡不退!”
蔡士茂頓住。
蔡不退。
不退!
真的,很難以理解這老頭子的三觀。
但不得不說,此刻,即便是精于謀劃,一生只追逐利益的蔡士茂,在聽到家主對重重長孫的起名后,也感覺熱血有些上涌。
“蔡家不退!”
很快,蔡家上上下下,全都接到了來自家主的命令。
有人不解。
有人熱血上涌。
但無一例外,除了那個勉強只會爬的小家伙,全都遵命了,全都做好了最后一個撤離的準備。
而依然監視著整個云頂花園的蘭德里德,則微微一笑。
他打開微型電腦,緩緩的在一個名為內部成員資料的文件夾中,敲擊出了蔡家不退這四個字。
但卻也補充了一點,蔡士茂,極擅趨利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