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也沒有敢出頭。
只有那刺耳的笑聲似乎仍在公堂之上回蕩。
元宵向袁棠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咬牙切齒道:“師父……我想殺人!”
袁棠道:“我知道,你先跟我來。”
他們離開鎮子,來到一處人跡偏僻之處,袁棠注視著元宵的眼瞳,道:“既然你要殺人,那你為何而殺?你先回答了我這個問題,這一點很重要。”
元宵不懂袁棠說得重要是指什么,只道:“難道那姓宋的不該殺?”
袁棠道:“又跟你有什么關系呢?洛家人是你血肉至親?還是你親朋好友?你甚至都不是人族。”
元宵沉默不語。
袁棠道:“若你是其他身份,我也不會在此問你這個問題,但你既然身為劍圣傳人,行生殺之事前,就得好好想清楚,你是為何而殺!”
第一次,元宵覺得眼前的小圓臉有種陌生看不透的感覺。
既不似初見她時得沒心沒肺,天真爛漫,也不似忘憂城里威嚴不可攀。
元宵只覺得:無情。
這與后山秘地之中,玄青子對袁棠的評價出奇的一致。
之所以她能繼承劍圣之名號,便是因為這二字,哪怕她樣樣不如自己的師兄,上一代劍圣還是將那能毀滅天地的恐怖利器將給了她。
而歷代劍圣也都是無情者。
也唯有無情者,才能做到視眾生為芻狗的絕對平等,維系住整個仙塵大陸的平衡。
若這世間種種力量間的平衡不再,喪命的又豈是一個洛家大兒?
所以宋楚仁再如何惡貫滿盈,于她而言就像是看森林中張牙舞爪的野獸。
既無悲憤,亦無憐憫,心無所動,唯執劍坐觀塵寰。
袁棠道:“劍圣二字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名號,它掌握著整個仙塵大陸最恐怖的力量,若你今日殺人而不知為何而殺,看似為一地百姓除了禍害,他日則可能自以為是的害了大陸億萬生靈的命!”
“元宵,身為劍圣傳人,你更需要好好想清楚,殺伐二字從來不是看上去那般簡單,想好了再來找我。”
元宵尚不能完全理解袁棠的話語。
似懂非懂,只是心中激憤無比,無奈只能在鎮中隨意走走,腦海中琢磨著袁棠的話語。
不經意間,他走回了衙門前。
百姓們已經散去了,若非這雪白的大地上有一條由淋漓鮮血滴成的直線,他都差點忘了這不久前看見的慘事。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避開這里,似乎誰也不愿意再回想起今日之事。
這時候,他意外瞧見一個小女孩跪在雪地上,用稚嫩的雙手擦拭著雪上的血痕。
小女孩約莫六七歲的模樣,全神貫注的盯著雪地上的血痕,在寒風中渾身打著擺子,雙手凍得赤紅,卻還是在擦拭這滲入雪地下方的血漬。
“你……在做什么?”元宵道。
小女孩沒有抬頭看元宵,只是不斷重復著擦拭得動作,嘴里喃喃道:“為什么會擦不掉,為什么擦不掉哥哥流的血?”
她傻傻地說:“娘親說哥哥流了好多血,人要是流血太多會死的,那我把哥哥流得血都擦掉,閻王爺就不知道哥哥流過血,他就不會死了!可為什么這些血我擦不掉!”
“這些血擦不掉,閻王爺知道了,會派黑白無常抓走哥哥的,我不想哥哥死!不想哥哥死!”她的聲音越說越哽咽,滴滴淚珠墜落在雪地上,崩散成晶瑩的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