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尚將袖子拉開,露出手上被抓出的紅腫,到他反告張仲私斗傷人,原本還有點漫不經心的賊曹掾李煬,一瞬間就來了精神,他手掌一拍案幾,大聲喝道。
“亭長尚。”
尚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在。”
“上造張仲與汝私斗,汝可有還手?”
“未曾。”
“如何動手的?”
“抓住吾之手腕,以大力握之。”
“可有推?”
“未曾。”尚回答得滴水不漏,將張仲抓住他手腕的事情,活活說成了張仲打他。
李煬側過頭,看向坐在左側的老者。“汝,去看看他的傷勢。”
“唯。”
老者站起身,將尚手上的傷勢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并以手指輕按,隨后,方才對著李煬說道。“此傷,正是大力抓握所致。”
尚嘴角的笑意幾乎快要掩飾不住,并向張仲投來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張仲心中一梗,有點被惡心到了的感覺,索性將目光投向上方的賊曹掾,眼不見為凈。
剛抬起頭,便與賊曹掾李煬的目光交匯,他此時亦正在看向堂下的張仲。
他目光極其凌厲,但張仲卻分明看到他嘴角勾出的笑意。“汝有何話說?”
張仲已經被這一次次問答弄得身心俱疲。
他是真的沒想到,秦國的審案,都是這樣一問一答。
這是要一直持續到案件結束嗎?
這能審問出個什么結果?
但不管秦國審問的章程如何,哪怕流程在繁復,哪怕張仲看到賊曹掾嘴角的笑意,懷疑他與尚存在著什么py交易,他也都不能不回答。
“此乃亭長尚,欲破壞證物,吾情急之下抓住了其手腕。”
不過,我倒是真的沒想到,我那一抓給他手腕抓腫了。
“何人可以證明?”
“亭長炭,亭長石木,眾亭卒皆可證實。”張礁因為是張仲的叔公,是三代以內的親屬,是不允許作證的。
他只能在大堂旁聽。
再次詢問之后,事情又陷入了僵局,雙方本身極其證人各執一詞,相持不下。
張仲也在此時,感覺到了秦律最人性化,也是目前最坑他的一點。
那就是秦國,對于犯罪的人員,在未確定其罪責之前,多數時候,都是不允許用刑的,而講究舉證。
這一點,原本出發點是好的,但在這個沒有監控錄像的年代,就直接導致了張仲的困局。
因為,對于體制內的秦人來說,這就是一個可以輕易抓住的漏洞。
只要自己知道律法的程序,那就可以仗著這一點,將原本的案件,以偽證的方式,將其翻案。
反正沒有確定自己的罪名,作為有爵者,自己及證人,也不可能被屈打成招。
就在張仲想不到對策的時候,那個一直以來,冷漠得一匹的獄佐煥開口了。“亭長尚,搶功一案,是否非你所為?”
亭長尚臉色一變,帶著些屈辱和不忿,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確非吾等所為,獄佐明察。”
獄佐目光一定,認真的問道。“汝,也未曾毀壞證據?”
“確未毀壞。”
煥的話語一轉,突然又問起了私斗案的事情。“上造張仲伸手抓汝時,汝可曾動手?”
“未曾。”
煥話語不停,接著問道。“汝二人相隔幾何?”
“半步。”
煥說話越來越快。“可有以手推拉張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