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櫞轉頭看向站在旁邊的賓客,眼神凌厲。“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吾等親眼所見。”
“一直在里中,直到申時,未曾出去過。”
“吾等里中黔首,皆可以為證。”
獄櫞點了點頭,讓身邊的小吏將其記下,隨后再次抬起頭,看向跪在堂下的梁。“那日,見到隱山亭長,汝何以逃跑?”
“只因...”梁猶豫了一小會兒,才低聲回答到。“只因心中懼怕。”
獄櫞雙目一凝,大喝一聲。“汝若是未曾犯法,何以如此懼怕?”
“還不從實道來?”
梁低著頭,緩緩講述起那日遇到的事情。“我那日,申時回家,因酒醉,實在走不得路,倒在了草中。”
“不一會兒,聽見外面有人聲,觀望之下,乃是有人路盜,吾身軀乏力,便躲在道旁,未曾幫忙。”
“按律,身為小吏,見遇盜而不幫忙,罰兩甲,吾家中貧苦,交不出兩甲,便要被罰去做城旦,直到交清罰款為止。”
“吾不想再受城旦之刑,便想做亡人。”
“亡人之罪更甚,汝舍輕而取重,何也?”
梁認命般的說道。“城旦太苦,亡人只要不被緝拿,就不會有罪。”
“路盜幾人?”
“醉眼昏花,未曾看清,聽聲音至少三人。”
“距汝多遠?”
“大約十步。”
“可看清面目?”
“未曾看清。”
待得小吏記載完畢,獄櫞再次開口。“汝在亭上何以不說?”
“吾說了。”梁膝行兩步,急切的說道。“但是,隱山亭長他,他......”
“他使求盜對我動用刑罰,欲讓我招供殺人之罪。”
“我不認此罪,他便使人笞我傷處。”梁抬起手,露出臂膀上有些發炎的傷勢。“更不與我用藥,不與吃食。”
“說,說.....”
獄櫞雙眼緩緩合上一些,淡淡的問道。“說什么?”
“說我不認罪,便要餓死我。”
獄櫞面無表情,語氣也并無波動。“何人可證?”
“吾于房中叫喊甚是慘烈,里正等人,應當有所耳聞。”
“吾等...”隨著獄櫞目光投過來,里典猶豫了一下,還是咬著牙說道。“吾確實聽見慘叫,但并未見過亭長和求盜對他施刑。”
“許是他自己碰到傷處,或者,故意如此也不一定。”
里正卻猛然上前一步,大聲喊道。“吾耳力較好,確聽見求盜說要用刑,隨后他便慘叫出聲。”
“還聽見求盜葵,說要打死他。”
梁的母親,那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也跟著出了聲。“吾兒那日夜間叫得甚是凄慘,那求盜面相兇惡,一看就不是好吏。”
“吾兒向來守法,怎可能行那殺人之事,還被屈打,那亭長恐怕是想要破案,見得吾兒害怕,便想以此結殺人之案,既破了案,又得了功勞。”
“就連這舉報人,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也為亭長以錢財所請,來作偽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