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中,張仲才知道,李煬所說的,縣上黃金三人組要找他,是因為什么事。
因為,那被數百名甲士像趕鴨子一樣,趕著向前走的黔首。
“這是?”
李煬難得的嘆了口氣。“這些案犯的罪定下來了,即將宣判,你也需要去旁聽。”
一路跟著押送的甲士向前,張仲才發現這次的宣判,并沒有在獄曹進行,而是選擇了在市場上進行。
隨著呼喊黔首來看的甲士歸來,左右圍觀的黔首也越來越多。
他們站在市場旗臺的周邊,看著那接近五百人的甲士,和跪了滿滿一地的囚徒,震驚異常。
“這么多人,這么快就審訊完了?”
“都說是讀鞫,還能有假不成?”
“縣上長吏做事的勤快,汝等又不是不知道。”
“你以為像你,吃個飯都能吃半個時辰?”
隨著黔首們聚集起來,站在高臺上的縣令,縣尉,縣丞,以及獄曹主管,令吏,獄佐,盡數入座。
他們并沒有讓黔首多等,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首先開口的,是縣令,他看著場上的黔首,看著他身邊的下屬,緩緩出聲。“法者,天下之程式,萬事之儀表也。”
“吾等身為法吏,當執法以公,按律懲治,不可違背律令,以己私意。”
眾法吏躬身應是,隨后入座,開始對這些黔首進行最后的定罪。
“盜隱里里正,身為里中之長,不思為國普法,教導里民,反而貪利而詐,與賊人共欺黔首。”獄櫞休越說臉越黑,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分。“更明知賊人略賣,仍唆使里民出售子嗣。”
“事敗之際,還出言蠱惑里中青壯,欲殺亭長,亡入山林,何論?”
廳堂之上,負責記錄的令吏抬起頭,看向左近的獄佐,煥。
煥站起身,將昨夜熬夜寫好的罪名拿了出來,并進行了宣判。“為官有污,臟六百六十錢以上,誘民犯法,罪略賣人,教民殺官,罪反。”
“數罪并罰,處沒其家,本人車裂,家人知而不告者,車裂,不知者,罰為隸臣妾,并徙關中,為渠旦。”
“嘶!”圍觀的眾人發出一聲驚呼,隨后開始竊竊私語。
而在左近的張仲,只見得那個曾被他打得挺慘的里正,整個癱軟了下去,他的嘴唇不斷抖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與他同樣的,還有他的妻,那個年紀五十左右的老婦。
“這才剛剛開始,就兩個車裂了。”張仲心中一動,覺得這次,恐怕鬧大了。
隨后是盜隱里里典,他犯的罪相對要輕一點,沒有教民殺官,也沒有誘導犯罪。
但有協從殺官,本人同樣混了個比車裂好不到哪里去的梟首,家人連坐,知情者梟首,不知情者,罰為隸臣妾,徙關中修渠。
至于之前被張仲一腳踹死的里監門,他被送到縣上的尸體,也要被找出來,補上車裂的刑,家人知情者車裂,不知情者同上。
眼見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車裂了好幾個,有些驚懼的黔首們,也安靜了下來,不敢再竊竊私語。
又車裂了三個,張仲看了看手持竹簡的煥,心中略微有些顫抖。
“亡隱里里正,欺瞞黔首,貪利而詐,誘民犯法,更組織黔首,構陷亭長,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