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五指梳開發綹的剎那,篝火突然爆出朵金花。
他靠近火焰輕輕捻著綢緞般的烏發,低聲贊道:“甘棠姑娘的頭發真美。”
蜷在腿上的身影動了動,劍鞘磕在石面發出清響。躍動的火光將交疊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少女始終未抬頭,唯有攥著劍柄的指尖松了又緊。
洞外風雨漸歇時,她忽然用額頭蹭了蹭少年膝頭——輕得像是錯覺。
許久之后,篝火將熄時,許舟喉結動了動:“頭發干了,那個……你這外衣……要不也脫了?”
伏在他膝頭的少女仿佛玉雕,唯有劍柄上垂落的流蘇在火光里輕晃。
許舟試探著喚道:“甘棠姑娘?”
回應他的只有洞外雪粒叩擊青石板的碎響。
“睡著了?”
許舟想了想,伸出了手。
指尖觸到冰綃衣料的剎那,少女緊繃的肩線忽然松弛。
許舟屏息解開浸透寒氣的羅衫,火光在珍珠盤扣上滾過最后一抹暖色。
當他用尚帶體溫的外袍裹住那具單薄身軀時,瞥見少女蜷在袖中的指尖正微微發顫。
一直穿著濕乎乎的衣服,她又不是修行者,肯定會生病的。
當然,至始至終,許舟目不斜視,只不過自瞄關不掉就很煩。
“睡吧……”
許舟雖然有些腿麻,不過沒有動,他運行其功法,丹田處騰起暖流,少年將星辰之力化作融融春意。
懷中人無意識蹭了蹭他胸膛,發間雪水融成細流滲入衣襟。
兩人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趴著,安靜下來。
暴雨在下半夜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
但寒風依舊刺骨。
外面竟悄無聲息地飄起了的雪花。
許舟望著洞頂垂落的冰凌,膝上綿長的吐息與柴火嗶啵聲漸漸同頻。
他也有些困了,腿被壓的很麻,但沒忍心打擾趴在腿上似乎已經睡著的少女。
破曉前最后一陣寒風卷著雪片襲來,少女在夢里瑟縮。
篝火的火焰漸漸熄了下去。
許舟坐起來,從旁邊拿了枯柴,填進了火堆里。
火焰燒著潮濕的枯枝,騰起嗆人青煙,被風一吹,飄向了兩人。
他連忙脫下上衣,赤著上身揮動外衫,掌風拂開少女鬢邊塵灰的剎那,指尖不慎掠過她耳垂——比劍穗末端的玉珠更涼。
青煙很快被朔風撕成縷縷殘絮。
許舟垂目看著重新燃起的火焰,忽然察覺環在腰間的雙臂緊了緊。少女鼻尖抵著他心口,霜睫在眼下投出顫動的影。
少年下頜抵著少女發頂昏昏欲睡時,最后一顆火星正巧落在那件攤開的冰綃外衫上,繡著棠花的衣擺漸漸蒸騰起白霧。
……
許舟睜眼,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座破敗的民居中。
山脈的寒風裹著黃土,灌進破漏的窗欞時,許舟看見一名女子,她正用凍得紅腫的指尖穿針引線。
粗麻布上凝結的冰碴劃破指腹,在素白的冬衣上洇開暗紅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