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覺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裴心悠背對著浴室門在踢地上的小石子，腳邊放著一桶還冒著熱氣兒的艾草水。
“心悠，我洗好了。”
說完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似乎并不適合這樣的唱歌。
“哦，好。”
裴心悠彎腰拎起木頭便走進了浴室，浴室里只燃著一把十分微弱的火光，瑟瑟微微的縮在浴室的一角，光線十分昏暗，剛用過的浴室彌漫著霧氣，空氣中還有艾草微苦的香氣。
這場景朦朧得……有些曖昧了。
裴心悠反手帶過浴室的門，很快房間里傳來了嘩嘩洗澡的水聲。
裴心悠有點輕微潔癖，即使這個時候洗了頭很難干，裴心悠還是簡單清洗了一下，這會兒正坐在院子里吹風。
倒不是真的為了將頭發吹干，實在是進了房間不知道怎么開口說話。
沈覺見裴心悠遲遲沒有進房間，索性開門出去了，一開門就看到裴心悠呆坐在院子里，晚風拂過她的發梢，是輕柔的，迷離的，連這樣孤單的背影都這樣迷人。
沈覺端了一跟凳子放到裴心悠旁邊，將棉襖往裴心悠肩上一批，這才坐下來。
“這么晚了還洗頭，也不披見面衣服，著涼了怎么辦。”
“嗯，不會。”裴心悠直視著前方，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聽不出情緒說道：“謝謝。”
“嗨……”沈覺本想在裴心悠腿上拍一下，說有什么好謝謝的，不知怎么的，揚起的手掌僵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唉……”沈覺嘆了口氣，“你干嘛跟我這樣客氣。”
“你知道吧，人的一生中，有兩句話是一定要說的，一句是對不起，還有一句是謝謝你。”裴心悠向后抓了一把頭發，將額前被風吹亂的發梢理了理，“所以沈覺，對于將你強行拉進這場比賽這件事，我沒有尊重你，對不起。”
“還有就是，這么久以來，你這么照顧我，為了我的目標努力著，甚至是去冒險，所以真的，謝謝你。”
裴心悠這樣認真嚴肅的說這種話，倒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次尤其莊重，倒讓沈覺十分不習慣。
“我是打算跟你假戲真做的人，我也沒有多無私偉大，謝我干嘛？”沈覺輕聲笑了出來，低著頭搓了一把頭發。
“嗯。”裴心悠也低著頭笑了起來。
“其實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是想要責怪你的，”裴心悠低著頭搓著手指，一下兩下沒什么節奏可言，就跟亂糟糟的心情是一樣的。
“我知道。”沈覺答。
裴心悠猛地抬起頭，看著沈覺，“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沈覺咧嘴一笑，原本就是跟裴心悠肩并肩坐著的，此刻一把將裴心悠帶到自己懷里，動作倒也十分自然，“你不知道吧，我跟人說話從不是聽他們說了什么，而是看他們說了什么？”
“嗯？”裴心悠聽得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雖然言語是在責怪我，為什么答應了你還是跑出去一肉身引怪去了，但是你的眼睛卻告訴我，你是在擔心，看到我從樹林里狂奔出來的樣子，你快要著急死了，瘋了似的跑到院子門口想沖出來和我一起，可又怕自己反而會拖我的后腿，只能站在原地，什么忙也幫不上，對自己十分懊惱，對吧？”
裴心悠瞪大了眼睛看著沈覺，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沈覺將裴心悠當然的想法，所有的心路歷程都滴水不漏的說了出來，包括一些自己當時沒有意識到，之后才覺得的事情，沈覺通通都看在眼里。
“別瞪我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沈覺將裴心悠的臉抱著轉了回去，重新將人抱進懷里。
“我回來的時候其實都看見了，畢竟我第三只眼睛永遠是長在你身上的，”沈覺笑道：“你啊，嘴上再怎么兇，眼神早就把你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