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震看了看劉小天,沒有說話,轉身走開了。
他完全能夠理解劉小天此刻的心情,其實他也一樣,看到那個男孩兒的瞬間,悲痛這兩個字,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
雖說他比劉小天要大了二十多歲,但也同樣是第一次經歷地震救援。
那些不幸遇難的人對他造成的沖擊,絲毫不比劉小天和其他戰士們少半分。
只不過,他一直在不斷的提醒自己,他是大隊長,任何人都可以被悲傷影響,可是他不能。
因為,接下來的救援工作,還需要他來主持。
劉小天帶著虎子走了,一人一犬的背影映在郝震眼中,讓他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同樣的沖動、同樣的感性、同樣的不顧一切……
羅建國從旁邊的一間教室中跳出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走到郝震身邊,沉聲說道:
“老郝,這兩件教室一共發現了三十七個孩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遇難的;不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從坍塌情況上來看,這兩間位于頂層的教室,應該是完整度最高的,同層的其他幾間,現在正在清理,不過,情況不容樂觀。
而且,下面還有五層,恐怕下面的孩子們……”
說到這兒,羅建國就停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說下去,現場的情況郝震也看到了,他只是強迫自己不去猜測不去想而已。
“唉……”郝震重重的嘆了口氣,朝不遠處正跟著虎子四處搜尋的劉小天努了努嘴:
“老羅,你說,這小子回去之后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還有其他戰士,盡管他們現在都在積極參加救援,可是我知道,那些遇難者的遭遇一定會對他們的心理造成極大的影響。
不難想象,等這種忙碌結束之后,他們會被怎樣的噩夢纏繞。
這里,實在是太慘了……
我不是沒見過尸體,可是這場災難讓我真正看到了,什么才是人間地獄;相比之下,咱們曾經見過的,真的不算什么。”
羅建國沒有說話,抬手在郝震的肩膀上拍了拍,轉身走了。
面對眼前的這一幕,他這個向來語言能力極強的教導員,也是無能為力。
是啊,他能說什么呢?
面對一具具或年長或年幼的尸體,所有的語言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一種人類永遠都無法抗衡的力量。
那句出自《道德經》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過去不管是聽到看到,都覺得只適合用在一些玄幻當中。
可是現在看來,那絕不只是說天地對萬物一視同仁的意思。
在“它”不高興的時候,萬物,真的就只是芻狗,生殺予奪,全憑喜惡;一念之間,萬千生命,轉眼凋零。
什么特么的人定勝天,還真是一句毒的不能再毒的毒雞湯!
只是,現在的劉小天根本沒有時間更沒有心情去考慮這些,他一直緊緊的跟在虎子后面,哪怕虎子只是停下來遲疑一下,他的心都會跟著一陣狂跳。
但是很可惜,在長達十分鐘的時間里,虎子停下來仔細嗅了十一次,卻沒有一次蹲下來向他示警。
這就意味著,虎子一定是嗅到了人的氣味,只不過他們都已經失去了生命。
終于,在虎子第二十次停下來仔細嗅認之后,終于蹲坐在原地,轉頭朝劉小天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