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拿起帕子開始抹柜臺:“屠氏兄弟劫掠軍方糧秣,上杉大人已經懸賞很久了,為何剛剛還能送軍糧讓小店做飯?為何還能在這里大咧咧地喝酒?那就是因為他們拳頭夠大,刀夠快。”
“大人戎機倥惚,對這些事情,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養寇自重?”
沈重不答了,抹完柜臺,有取過拖布水桶,去打掃廳中遺留的血跡。
吃過飯,洗了澡,換上了沈重送來的少女衣裳,女孩的秀麗姿容再次展現了出來。
不過她不會梳頭盤發,因此都是五竹代勞。
沈重不卑不亢,就當這兩位是來自己店中的客人。
直到五竹將雪熊皮遞上來,沈重才放下手里的活計,取過來吹了一下,審視了吹出的毛漩,又翻看了一陣:“一點損傷都沒有,上好的白熊皮,十兩紋銀可以收。”
“十兩?”小女孩似乎有些不滿意。
“亡人營里就這價,姑娘要賣得更好,我估計天關下能值百兩。你們可以留著。”
“那還是賣吧。”
沈重去柜臺翻出來十兩銀子,就是剛剛屠氏兄弟身上的一部分:“一路走好。”
待得二人出了酒館,沈重才長吁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背心已經濕透了。
來到酒館的閣樓上,拖出一個鴿籠,將手里一張小紙條塞進鴿子身上的細竹管內,打開窗戶放飛。
然后回到樓下,打開白熊皮,寫了一封信放進去疊好,叫來手下:“這個,送去給上杉大人。”
將事情做完,沈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坐下來慢慢思忖。
如今苦大師已然閉關,肖大人升錦衣衛鎮撫司總管,協理京營。雖然不知兩位在北邊有什么際遇,但自己實在是位卑力薄,與大人物的因果,還是不要沾惹太深為好。
“不過憑借這番機緣,大概是可以調回京都了……”沈重低頭看著水桶中微笑的自己:“所以這杯敬你,好運氣。”
……
鴿子在天上向南飛,地上的人也在向南走。
“知道我為什么不阻止你嗎?那個老板應該不是什么好人。”
五竹背著小姑娘:“我覺得還不錯。”
“小竹竹你要知道,在這種地方能讓你覺得還不錯的人,一般都是最壞的壞人。”
五竹停了一下,似乎又宕機了一秒,然后繼續朝前走。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說會孤單了吧?因為你會生活在一個你不想要的世界里……”
“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
“我不喜歡它現在這個模樣……”
“我更不想被它變成它的一份子……”
“小竹竹你知道嗎?上次來神廟的兩個人,他們吃過人……”
“那個神廟的和尚,還有鎮撫司雙營指揮使,都吃了人。”
“他們吃人是迫不得已的,還有那些被吃的人,也是被逼的……”
女孩的眼神漸漸變得柔軟,悲惘,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與依戀,對苦難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