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字尚未說完,他便是一聲慘叫出來。原來,那蓋夫子趁亂撿起了張甲掉落在地上的刀,橫腰就是一刀劈了過去。那鮮血頓時就噴了出來,濺了他一臉。他一個讀書人,向來遠庖廚的,只怕是殺雞都不曾有過,這會兒被濺了一臉血,未免不是一哆嗦,手一松,就放開了那刀柄。
而他究竟是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這一刀雖然是耍狠砍過,卻也不過砍進去一指深,這么以來,倒是苦了那趙三,一時半會兒,死也死不了,痛又痛不過,只是哀嚎不止。也幸虧他本來就是狐假虎威之人,沒有什么真本事,這時候已經是屎尿齊流,臭不可聞。秦大寶已經奪了刀,便放了手,張甲的身子,頓時癱倒在地上,打著滾,只一味的嚎叫。
與此同時,那邊的陳七一手摁住張甲的后背,一手揪住他的頭發,提起頭,就往地上撞去,等到那撞擊之聲傳來,他又再才將那頭提起,再撞。直撞了十幾次,那張甲只怕是早已經是昏厥過去,練掙扎都停了下來。秦大寶見狀,連忙拉住陳七,然后又讓瘦猴將張甲陳七翻了過來。到這時才看清,那張甲額頭和鼻子,早已經撞的稀爛,眼耳口鼻,哪一處不是鮮血長流?陳七卻像是還未解氣,又朝著張甲他的腰間狠命的踢了幾腳,口中依舊叫罵不止:“老子先弄死你”。奈何那張甲這時已經是三魂渺渺,六魄茫茫,便是叫聲都不再響一下。眼見著也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待到此時,秦大寶這才反應過來,心道:“完了。”地上的趙三和張甲眼見已經是活不了,這可是殺官差的罪名,這是什么,這就是造反。當下不由呆立當地,環顧四周,在場諸人,哪一個不是面面相覷。叫著喊著要造反,可真到了打死了官差,真的造反了,這下卻都是茫然不知所錯。究竟,這事情倉促之間發生,誰也沒有料到竟會這樣。
而那陳七,這時卻依舊是瘋了一般,口中只是叫嚷不止,“不活了,不活了。”而到這時,蓋夫子已經從驚愕中緩了過來,道:“事到如此,也只有反了。”
可是在場諸人,那有一人搭腔,一個個都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依舊是不知所措。
這時蓋夫子又道:“按大齊律,在場諸人,一個都跑不了。我自然是會被殺頭的,你們卻也好不到那兒去,最輕的罪罰,也是刖刑。而且,現在這官家,為了捐稅,巧立名目,只恨不得刮地三尺,試問諸位,便是免了這殺頭之罪,如此苛政之下,也不過是多捱得幾日而已,既然反正都是一死,與其在此處等死,不如拼死拼死一搏,或許還有一些出路。”說到此處,他微微一頓,再次環顧四周,在場諸人,這時候已經很多人面露憤懣,有幾個人已經激動起來,叫嚷著:“反了就反了。”
蓋夫子見狀,繼續道:“自從這齊國滅我大梁之后,已經十年。這十年以來,我們這故梁百姓,被稱作南人,賦稅徭役,那一項不是要比他們以前齊國的百姓多?既然國是一國,為何卻又做兩法呢?這是因為他們齊國皇帝,本來就不當我們是人,而是當作豚犬而已。如此一來,我大梁百姓,又有幾人不是思念舊國,現在江南舊地,群豪并立,又找到了皇子,立為義帝,繼承國祚,收我梁地,復我梁國。兵鋒所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現在已經圍安慶三月,就要攻下。這般風云際會,我永寧城豈可作壁上觀?”
此時在場幾人,聽得此言,一下子附和的人多了起來。這時候蓋夫子又道:“他們齊國,本塞外暈居人,本為游牧而活,逐水草而生。一直以來,羨慕我中國器物精美,生活逸適。趁著中原大亂,率師入塞,盡收江北之地,僭立齊朝,妄登大寶,卻又不學詩書,不崇孔孟,不過是沐猴而冠而已。如此亂世,其夷狄禽獸猶稱英雄,我華夏男兒,豈不恥之?我輩當提三尺之劍,奮勇楊威,以復我故土,正我衣冠。還我河山,復我疆土。”
說到此處,在場諸人,頓時便為這氣氛感染,叫喝之聲,越來越多。便是秦大寶,聽到這話,心中卻也是深以為然,就也跟著叫了起來。以至于后來,便是那平日里最為膽小之人,這跟著喊叫起來,氣氛之熱烈,便真如那烈火烹油,身世之浩大,已經是半城聽得見,口中齊聲大叫的,都是“還我河山,復我疆土”由此一來,這造反之勢,便已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