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元傄繼續道:“父皇,這半年來您在宮中,外面發生了很多事情,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比如說,鎮守幽州的錢遵,早就依詔,率軍南下平叛了。你想想,便是老十去了幽州就藩,會如何呢?”
元成早已經絕望,這時聽到元傄的話,其中的意思一點兒都不難猜,現在駐守幽州的,已經換成了元傄的人。他瞪著眼睛,看著元傄,終于還是嘆了口氣,“這么說來,老十便是到了幽州,只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了另外一個牢籠。”說到這里,他忽然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一般,“我也能料到這些的。只不過,唉,我或許不應該有這些僥幸。”
元傄淡淡的道:“不過,父皇,我還有一言。我不管老十用什么算計,我也不管他怎么逃出了洛陽的,我只希望他能在規定的時間內抵達幽州。你知道的,幽州距離邊關不遠,不知道這個私通外番的罪名,他擔得起不?”
自去年兵變一來,元成就已經大權旁落,可是,他畢竟是天子,他也是一個父親,而且,他曾經也是一個勇敢無畏的人,此時此刻,氣血瞬間上涌,他怒不可遏的看著元傄,厲聲道:“你說什么?你是要威脅我不成?”
元傄依舊淡淡的看著元成,也不回答,道:“當然,這個消息,我等一會兒就會叫人帶給燕王妃。人都走了,將這些內眷留在洛陽,未免有些不近人情,等一下我就叫人護送他們去幽州。”他頓了一下,繼續道:“至于老七,我已經讓五百羽林護送他去就藩。”
元成聽到他的話,方才涌起的哪一些涌起,剎那之間,又消失殆盡,身子隨之癱坐椅子上,一只手撐住腦袋,兩只手指不停的捏著額頭,過了好久,他終于抬起頭來,看著元傄,道:“說吧,時間定在何時?”
元傄聽了,連忙跪拜,口誦萬歲,“兒臣謝主隆恩。”跪拜之后,他這才站起來,道:“這個事情,宜早不宜遲。詔書我已經起草好了,只等陛下點頭同意。”
元成無力地看著他,苦笑著道:“我能不同意嗎?”說到這里,忽然又道:“不過,你須得答應我,你當上了皇帝之后,斷不可為難元畫和元賾。”
元傄道:“看樣子,元畫在你心中的地位,還是重要一些。”
元成默默不語。
元傄道:“不過,陛下大可放心,君無戲言。從此以后,我定當勵精圖治,再定乾坤,還天下萬民一個清平世界。”
元成聽到這話,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起眼前的元傄,竟有些失神起來。眼前的這個,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眼神中又是那般的堅韌,元成恍然間忽然像是看到自己的影子。四十年前,自己當上皇帝的時候,不也是這般的意氣風發,不也是這般的胸懷大志嗎?
四十年來,他三次親征大漠,柔然從此不敢犯邊,也是他,令大軍南下,下金陵,滅梁國,宇內混一。這些攻擊,任由風水雨打,卻是如何都磨滅不了的,注定也是要青史留名萬世傳頌的。他如何都記得,每當功成之時,他親告太廟時候的情形,跪在太祖太宗的靈位前,那時的他,不也是這般的志得意滿嗎?他自己也曾經暗中同彪炳青史的君王們比較過,以他的功績,縱然算不上萬世傳頌的圣主,怎么也配得上一代雄主。
可是,他如何卻落入今天的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