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其紛看著他便秘一樣的表情,也笑了,扔下粉筆問道:“實話實說,聽懂了多少?”
“零!”祁英男振振答道。
“那你聽啥呢?”
“物理學的真相!”祁英男絲毫不讓,直愣愣點頭道,“您一開始就問了,誰想接近物理學的真相,我想。”
“哦?還問這個了?”后排的李崢驚道,“那我也想。”
“不理你。”祁英男一甩頭,似乎記仇了,根本不鳥李崢。
解其紛看了眼表,又看了看二人,不禁搖頭嘆道:“這都十點多了,瞧你倆這德性。那我稍微說一說吧,只起想像力的頭兒,你們不要想太深。”
他說著,回身指向黑板上剛剛畫出的那坨水:“我剛剛一直教的東西,無非就是將物理問題,描述成物理圖像,轉化成數學問題求解,對吧?”
二人齊齊點頭。
“反過來呢?”解其紛拿起板擦,一把擦拭去了那坨水,只留下了旁邊的方程,“我只給你數學方程,你能描述出物理圖像么?”
二人一怔,隨即陷入思考。
接著,祁英男率先舉手:“不能。”
“為什么?”
“這個數學方程太簡單了,只能描述一種物理環境下,某種特定狀態的流體狀態。”
“很好。”解其紛轉望李崢,“你認為呢?”
“還在想……”李崢沉吟道,“如果有更多的方程呢?多到足以涵蓋這個流體的一切?”
“你也很好。”解其紛跟著點點頭,隨即又望向祁英男,“用簡單方程描述物理,實際上這就是經典物理時代先賢們所做的事情。”
話罷,他轉望李崢:“而現在,科學家們則在盡可能地,推演出描述一切的方程,那會有很多很多組,這也正是現代科學過于龐雜冗多的原因所在。”
“我最討厭的量子力學也是其中之一。”
“并不是說量子力學一定是錯的,相反,我比大多數所謂的專家都更懂量子力學,但這并不妨礙我討厭它。”
“我討厭它,是因為我的數學太好了,好到直覺上的不認可它,生理上的厭惡它。”
“它創造了很多無理的概念遮蓋了數學上難以描述的關鍵點,在我這里他們就像神棍一樣,用他們的一己之詞創造出一堆似是而非的因果,繼而豎起了極高的知識門檻。”
“其中最惡心的一些人,宣稱自己擁有了‘解讀神諭’的能力,從而被一堆似懂非懂的人高高仰望,騙吃騙喝騙炮兒打。”
“在我這里,物理是一定要滿足數學的,不然我惡心,就像看到一幫人捧著圣經傳教一樣惡心。”
“不過非說的話,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也有我的圣經——數學。”
“這是我能接受的,唯一的不可撼動之物,人類唯一靠得住的成就。”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排斥量子力學,同時又不具備實驗才華的時候。”
“我拿起了我的圣經。”
“如果他們都在用物理圖像倒推出數學公式。”
“那么我就反過來,用數學……”
“咳。”
李崢與祁英男聽得正酣,教室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不重不輕的咳嗽。
三人同時望了過去。
來者是一位身著西裝的高個子男人,歲數應該不算太大,但頭發已然斑白,在無框眼鏡與和善笑容的襯托下,算得上是那種只看一眼,便一定會認為他很有學問的相貌了。
即便是解其紛,也放下粉筆,服服帖帖點頭行禮:“鐘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