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瑯的臉都被熏黑了,他不斷的大聲發令,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忽然,后面煙霧中傳來了運兵船遇險的急促哨子聲,施瑯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從哨子聲判斷,大概有二到三條運兵船已經起火,然而,他只能根據聲音判斷遇險艦船的大概方位,完全看不清是哪幾條遇險,情況又怎么樣……
幸好,一陣風及時吹來,將籠罩在河面上的黑煙吹散不少,施瑯這才看清周遭的情勢。
四面橫七豎八到處漂浮著燃燒著的火攻船,它們有的已經在岸邊擱淺,有的卻在漂流中互相碰撞糾結在一起,成了一個個燃燒的巨大火堆,順著河流緩緩的打著轉,往下游漂去。
突然,施瑯的心猛地一沉。
運兵船隊中,有一條船陷入了好幾個火堆的包圍之中。
大火已經吞噬了船帆,水兵們擠在還沒有被火焰吞噬的側舷上,正拼命地撲打著火焰,然而火焰越來越猛烈,幾乎就要逼近到船艙和艉樓了。
“發信號,叫他們棄船!”
施瑯跺腳大叫。
雖然不情愿,但事已至此,再拼命搶救也只是白白搭上士兵的性命而已。
預案早就下達,一旦無法挽救,船上所有的人,按令須得疏散至友鄰戰船。
施瑯暗暗憤恨,要是這些小船也有大炮船那么多副帆就好了,這樣即便主帆落下也能保持平穩,而不是冒著起火的危險拼命硬撐,而朝副帆上潑水,就要容易得多。
“渾蛋!”
施瑯忽然怒罵道。
他看到,不遠處另一條船也起了大火,卻還在撲救,趕緊下令:“命令棄船!快!”
一眼望去,那條船已經被附近的友軍,從亂七八糟的火攻船堆里拖了出來,然而,它從頭到尾都陷入了大火之中,它的船長和水手們仍在企圖滅火拯救。
他們在尚未燃燒的一小塊后甲板上,拼命的撲打著火焰,有人自己都成了個火人,還在不斷撲騰……
旁邊的幾條船也靠了上去,有水兵迅速放下抽水唧筒,用水龍滅火。
施瑯知道,對于船長來說,戰船就是他的命。
任何一個船長都不愿輕易棄船,船沒了,他就啥也不是了。
突然,那船的中部閃過一道白色的光芒,隨后,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徹河面――船上運載的彈藥,殉爆了!
劇烈的爆炸將船殼撕得粉碎,頃刻之間,這條船水線以上的部分全部消失了,一塊炸裂的船板猛的砸在另一條船的甲板上,還冒著裊裊的白煙。
艦長和水手們,瞬間便消失在爆炸的火焰中,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從施瑯的眼前飛過,掉進了渾濁的河水中。
施瑯一陣眩暈,心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也不知道這條船上,裝載的是物資還是人,要是滿載了士卒或民工,那損失可就大了。
雖說施瑯最倚重的鐵人軍都在“格拉弗蘭號”上,可他其余的士兵也都是鄭軍的精銳,每損失一個人他都舍不得。
他攥緊了艦橋上的扶手,大聲嚷道:“發信號給后面的船只,打撈活著的弟兄!”
看起來,爆炸不僅使得那船上的船員全滅,還使得在它周邊搶救的幾條船上也造成了傷亡,有一艘船大概是炸壞了船舵,立即失去了控制,側向漂移起來。
附近幾條船立刻用竹篙鉤住了它,又有幾個水手不顧一切的跳上去,將此船控制住。
施瑯一陣懊惱,他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冒失了。
火攻,本來就是極難對付的,早知道敵船有這么多,或許應該先退一退,在河面開闊的地方和它們周旋,而不是冒進到這最狹窄處硬闖這火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