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昨夜他不應該下令在山陽宿營,最正確的決策,是讓三營跟隨二營,連夜趕往寶應,白天再找地休息……
這還不算,船隊的行駛速度,也差點令他崩潰。
夏季,此地往往以東南風為主,在逆風中航行,除了“欽州號”,其余戰船根本快不起來。
很不走運,今天雖然特別熱,空曠的水面上,風力卻一點都不小,七十里水路,幾乎折騰了一個白天,才狼狽抵達寶應……
然而,才剛上岸,剛剛呼吸了沒幾口新鮮空氣,新的敵情便擺在了張晨楓面前。
原來,仍在外圍打掃戰場、搜捕潰兵的偵察連,抓到了好幾撥探子。
一問之下,這些探子竟然并不是同一伙。
他們來自三個不同的地方——有高郵派來的,也有直接從揚州過來的,還有幾個,居然來自天長縣。
偵察連長很吃驚,感覺這情況還挺復雜,他不敢怠慢,連忙將這些探子押了過來,交給團部處理。
經過一番審問,張晨楓了解到,雖然遠在二百里外,揚州韃子的主帥馬進寶已經如同驚弓之鳥,神經繃得很緊。
如果讓他摸清了這支明軍的真實身份,他無論如何不敢死守孤城,不但極有可能提前開溜,更有可能大肆破壞,做出各種惡劣之舉。
而駐守天長縣的韃子,則是洪承疇的嫡系。
此舉說明,洪承疇的耳目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閉塞,他早已偵聽到了動靜,一定睜大了雙眼,時刻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里,張晨楓不禁眉頭緊鎖。
既然有探子被抓到,一定也會有漏網的。
在淮安陷落僅僅一天后,寶應便已緊接著失守,這個消息,不但隔天便會傳至高郵,也會很快傳到揚州、天長……
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面!
張晨楓心急如焚。
既不能放任揚州的韃子溜走或搞破壞,更不能給廬州的洪承疇,留下足夠的救援時間。
可是,望著疲憊不堪的戰士們,他又猶豫再三,難以決斷。
“通信員,拿地圖來!”
張晨楓心急火燎的吼道。
地圖很快準備好,張晨楓死死盯著高郵這個地名,腦子轉得飛快,急速地做著各種判斷……
這次,是張晨楓首次獨自領兵,是以,生性謹慎的他在出征前做足了功課,對淮安、揚州境內的各要地有過詳細的了解,高郵,也不例外。
高郵州,離寶應尚有一百里左右,是韃子設在揚州外圍的第二道防線,欲取揚州,必先下高郵。
這座坐落在高郵湖東岸,依傍運河故道的普通小城,在后世的時候,他并不熟悉,最大的印象,是“高郵雙黃蛋”……
現在,他了解到,這里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是著名的魚米之鄉,據傳,這里還是帝堯的故里,曾是廣陵首邑,江淮文明的發源地之一。
戰國時期,秦王嬴政滅楚國后,曾在此筑高臺、置郵亭,故名高郵,別稱秦郵。
“華夏一郵邑,神州無同類”,這里是中國兩千多個縣中,唯一以“郵”命名的地方,這給張晨楓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方水土一方人,歷史上,這里名人輩出,北宋著名婉約派詞人秦觀,以及明初曾與老朱爭天下的張士誠,都是高郵人。
不過,臭名昭著的吳三桂,祖籍也是高郵……
當然,此刻的張晨楓,并沒有什么閑情逸致去關心這些。
在他的眼里,高郵的重要之處只有一點——這里是運河以東,揚州府腹地的屏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