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隨同北上的八千多民工,為了便于管理和分派工作,早在杭州出發前,就由李濤將他們按戶籍所在地,分成了十個大隊。
其編制較為簡單,與后世的民兵相仿——每八十至一百人為一個小隊,以三個小隊為一個中隊,三個中隊組成一個大隊。
此前,已有四個大隊的民工被派去了淮安,林嘯手邊還剩六個大隊,五千來人。
這個名叫沙成哲的,自稱是本地人,世代為附近草埝場的鹽丁,因自幼進私塾讀書而立志于功名,算是個讀書人。
數年前,他家突遭變故,父親被土豪構陷罪名,最終屈死獄中,祖傳鹽田被侵、祖墳被刨,頓時失去了生活依靠,便過江南逃,一直流落在杭州討生活。
這次,他決計隨大軍北返故土,因能寫會算,被任命為中隊長,手下管著三百來號人。
進村的十多人中,除了奇裝異服、荷槍實彈的特戰隊員,為方便語言溝通,林嘯便帶上了這個沙成哲……
可是,連找了幾家都不對勁。
往往剛一叫門,里邊便發出一陣驚恐的喘息聲,推門而進,屋里只有老人和婦女,幾乎一個青壯都不見,在愁苦的神色中,看得出他們都面皮青黑,跟屋子的墻壁差不多的顏色。
稍年輕些的女人更是一臉驚惶,臉上都涂抹得烏漆墨黑的,有的更是滿臉的敵意。
林嘯心下奇怪,方才看似一樣冷清,村民雖也冷漠卻并不如何懼怕,更談不上敵視,怎么才一會就都視他們為仇寇一般了?
打聽了許久都沒有收獲,最后走進一家院子,家中有一對老年夫婦,一個年輕的小子,還有一個四十左右的壯漢都蹲在地上。
見林嘯他們進屋,打聽村長的下落,幾個人都不吭聲,又問那個滿臉骯臟的小子,這小子卻別過頭去,羞澀得一言不發。
林嘯一開始有些奇怪,忽然恍然大悟——這分明是個女孩子,打扮成男人模樣,大概是怕被劫掠……
為了避免誤會,隨便說了幾句之后,林嘯就帶人退了出來,打算另外找人問話。
當他走出院子,經過外面墻根的時候,只聽屋里那老年人,大概是當父親的,從嗓子眼里擠出一點惶恐顫抖的聲音:“孩子,一會你領小蕓出去避避吧,要是被他們抓走,我可對不起村長……”
“原來村長的女兒就躲在這里!”
林嘯心說,這或許是解開疑團的缺口,便返身回了院子。
見他們去而復返,兩個老人哆哆嗦嗦的手足無措,中年壯漢似乎從容些,卻也一臉敵意、怒目而視,那男扮女裝的少女則低頭垂目的一聲不吭。
林嘯露出一副誠摯可親的笑容,溫言解釋:找村長只是有事要問,并無什么惡意,更不會抓人,叫他們不要害怕。
經過好一番勸慰,原本恐懼仇視的氣氛看似稍稍有了些緩和,但仍無人開口答話。
當他們聽到,這些怪人來鹽村的目的是“鏟除奸惡、保境安民”,臉上的神情仍是疑惑和不解,那壯漢更是哼了一聲,嘟噥了幾句。
林嘯是能聽懂一點蘇北土話的,結合此人的神情,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溫言問他:“我們究竟有什么地方做錯了?”
身后的沙成哲見他不答話,便用土話把這句問話翻譯了過去。
對方聽到本地人說話,這才開口回話,但口氣還是冷冰冰的,時而譏諷,時而憤慨。
不管這壯漢如何的態度,林嘯始終保持著最誠摯的笑容,說話十分的客氣,沙成哲翻譯的時候也十分小心。
嘰里咕嚕、來來回回交流了好一會,終于陸陸續續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