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彷在萬家酒館并沒有找到自己的老爹,所以便來到了江邊試試運氣,果然看到了一個人站在江邊的父親。
好在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司徒晟雖然沒有穿蓑衣但也沒有像個落湯雞一樣,但是他背著手站在江邊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司徒彷急忙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叫了一聲爹之后便一把抓住了自己父親的手臂“咱們,咱們回家吧。”
“哦。”讓司徒彷都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他并沒有感受到父親任何的憤怒,反而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很多平時根本就看不到的東西,其中最讓他感到可怕的就是微笑。司徒晟這個人本來就是個不怎么愿意說話的人,平時回到家里也都是娘說話多,他總是喜歡蹲在一個角落干自己的事情,很少才會說一兩句話,而且永遠都是一副皺著眉頭的樣子,就算是天大的喜事好像也沒有見過他發自內心的笑容,但司徒彷卻分明感受到今天這種笑容是來自于內心的,這讓他感到惶恐不知道父親到底是怎么了?
“爹,我聽您的!明天我還回私塾上學去。”這一刻他做出了自己認為最正確的決定,既然老爹非要他讀書,他就去讀吧,這就是命,認了吧。
司徒晟很柔和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隨之而來的笑容是那么的溫暖“彷兒,你真的就不那么不愿意讀書么?也對,現在和你一起讀書的人都已經只有十四五了,再過一段時間你就和你兄弟一起讀書了,在那里你是不舒服啊。既然如此,就算了吧?不愿意讀書,總也可以走別的路,只要不走你爹的老路,就行了。”
“真的?”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司徒彷根本就沒有聽出自己父親話外之意,他立刻就興奮地瞪大了眼睛,實話說這些年讀書已經早就讓他厭煩的受不了了,自己又不是讀書的材料,他不明白為什么父親非要自己讀書“那明天我就去藥鋪當學徒,咱們家的日子一定可以越來越好的。”
“藥鋪就算吧,那都是后話,既然不讀書了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何必非要去藥鋪呢?對了,我這些年教給你的東西你都會了么?”
“我早都學會了,每天早晚上我都會練至少兩個時辰的,老二我也教會他了,他練得也很好,就是沒有實踐過,也不知道這個好不好用。”司徒彷伸手撓了撓頭“其實我一直都想問您,為什么您有這樣的手段,卻只能做個苦力呢?難道就不能找到一個更好的事情做?”
司徒晟繼續微笑著,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對于這樣平時根本就不會回答的問題也一點也沒有厭煩的感覺“這是咱們家祖傳的手藝,就算咱們已經不能干這個了,也不能忘記了,誰知道未來什么時候他就會用得上呢?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們可是真正的一把刀,但后來我們背井離鄉自然也不可能再干這一行了。要知道天底下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想干這一行那也要有人脈關系,咱們就算手藝再好也一樣沒有辦法,只能做點別的活計來養家糊口。”
“其實,為什么不殺豬呢?”其實這個問題司徒彷一直都很困擾,要是自己的老爹來這里之后就殺豬宰羊,那么至少現在的生活不會是這個樣子了吧?
哪知道司徒晟這一次把眼睛一瞪“胡說!我們可是出紅差的,怎么能用祖傳的手藝殺豬?這是辱沒祖宗!我已經把祖墳都扔了,本來就對不起祖先了,要是在干那個,那么我可真的怕祖宗從地下爬出來找我了。”
司徒彷聽他父親這么說,也來了氣當即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都怪該死的閭人,要不是他們想要什么天下一統就不會打仗了,我們也不會流離失所,更不會流落到這里。”
司徒晟一愣,當即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記住一件事,永遠也不許恨大閭。”
“為什么?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我們才流離失所的么?”司徒彷不理解了,有點奇怪的看著他的父親。
司徒晟卻依舊一臉溫暖的笑容,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后腦勺“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些年我一直都和你說家有長子國有大臣,我想你也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你就是我們家的長子,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那么這個家就要靠你了,你一定不能把這門手藝荒廢了,明白么?”
“啊!爹,您放心。”司徒彷剛才還有點驚愕,但聽了父親的交代之后又覺得這挺正常的,所以雖然心里還是有點糊涂,可嘴上已經答應了,并且也沒有多問什么,父子兩個人就那么慢慢的想回走去。
此時天已經擦黑了,雖然雨已經停了但風還是比較猛的,而就在這個時候鐵劍江上行來一艘快船,船上的風帆被風鼓得滿漲,所以船速也快的驚人,直接從他們父子二人后面穿了過去。
船頭上站著兩個人,他們都穿著象征捕快的藍色官服,唯一不同的就是站在船頭的老者衣領上別著一個銀色的徽記。他滿頭銀發很整齊的向后面梳去,完全是一絲不茍的樣子,他的長相也非常周正,身材修長儀表堂堂一點也看不出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東西,但只要走進就會立刻發現他兩邊臉頰上各自有一個黑色的烙印,看上去應該是烙鐵造成的,這種傷害也讓他只要做出表情就會顯得分外恐怖。
此時老者正背著手昂首立在船頭,任憑猛烈地江風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而那一雙閃亮的眸子也像是獵鷹一樣在不停地掃視著,兩岸的風景形態在瞬間就已經都被牢牢的記在了心底。
而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常二爺,平時在九曲橋不可一世的這位爺卻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連頭也不敢抬起來的樣子,完全是一副隨時聽候差遣的樣子。
“那兩個人是誰呀?這種天氣里面還有閑情逸致在江邊吹風?”老人忽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也很溫和,但是常二爺卻先是縮了一下脖子,仿佛很冷的樣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