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劉汝長奏了近日的幾樁政事,太祖都一一準了。
六部堂官又奏了各自的部務,太祖聽罷,也沒有駁回。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再無官員出奏。
安公公正要例行公事喊一聲,“有事出班早奏,無事卷簾退朝”,只見列在班尾的欽天監監正從隊列中站出,朗聲說道,“臣欽天監唐虞,有事要奏。”
眾人知道,今日的重頭戲終于要來了。
“準奏。”
太祖冷漠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欽天監職司監看天道變化,日前微臣推演,得知今日午時京都會有天狗食日異象,此乃大兇之兆。臣不敢隱瞞,今日奏上,請陛下圣裁。”
唐虞奏道。
其實這件事他早就已經進宮奏明太祖,今日在殿上再次說出,不過是依例行事。
“依你看,此事該作何處置?”
“稟陛下,此乃關乎國運之大事,臣不敢不用心。臣反復推算,朝中臣子有人八字犯沖,正暗合大兇之兆,只有將這些人祭祀天道,此事才或有轉機。”
唐虞沉聲回道。
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墨紙,將上面的名字朗聲念了一遍。
名單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年青才俊,現時不過五六品的職司,沒有入朝議政的資格。只有京都府黃軒,乃是三品大員,此時正在太極殿中。
聽唐虞念到自己的名字,黃軒先是一愣,接著便面如土色,不發一言,將頭頂上的烏紗輕輕摘下,捧著手里,跪到殿中戴罪聽參。
大正朝的例法,有朝臣被參,不管罪名是否屬實,需先白身戴罪,聽候皇上定奪。
黃軒沒想到,自己會被列入犯沖之人的名單中。轉念一想,隨即明白,自己這些年來,只忠心皇上與太孫,宰相劉汝長明里暗里拉攏多次,自己只是虛與委蛇,沒有明確表態。只怕這次,自己便是被當做異己來排除了。
要是劉汝長羅織其他罪名,黃軒自問還能自辯一番。只是這天道之事虛無縹緲,自己就是想辯,也無從辯起,是生是殺,不過在皇上一念之間。他沒想到,自己在京都府任上,一直小心翼翼,卻還是成了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心中不禁涌起陣陣的悲哀。
片刻之間,黃軒心里便轉過了無數念頭。
太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暫時也沒作理會,說道,“眾卿也議一議吧。”
他沒有明確表態,而是將難題交給了眾臣。
大殿上一片寂靜,此事一頭關系大正國運,另一頭關系朝中十余位官員的性命,似乎沒有人愿意先出這個頭。
約莫盞茶功夫,禮部尚書陳布達終于按捺不住,從班中站出,“陛下,天道變化,關乎國運氣數,不能不慎重以待。欽天監唐虞忠于職守,思慮周全,臣以為,便按照他所奏處置,似乎較為妥當。”
陳布達率先表態,劉汝長一派的官員便不再沉默,紛紛出列,表示贊同欽天監的說法。
還有少數不肯依附劉汝長的大臣,因此事關乎國運,也不敢胡亂出言辯駁。
故此一時之間,大殿上便成了一邊倒的情勢。
“劉丞相,你是首輔,又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