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阪見這人晃晃悠悠地進了院子,本來就大吃一驚,看清楚這人的神態模樣后,更是呆了半晌才喊出這一么一聲。
一聲也就夠了。
吳阪拋下手上的東西,一個輕身掠到齊靖的身邊,看著齊靖胡子拉碴的臉和滿臉的水跡,吳阪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位一向剛硬的師父會落魄成這樣。
一股濃烈過頭的酒氣直接沖進鼻腔,熏得吳阪趕忙晃了晃腦袋,伸手便想將齊靖從地上扶起來。
但是齊靖卻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吳阪本來就沒他力氣大,更是怎么都搬不動這個人。
“師父,你別在這里睡,會著涼……”吳阪咬著牙想將齊靖往后院拖去,結果齊靖反手一抓,扳住了旁邊的門柱就不松手,任由吳阪怎么拖就是不動彈,他醉醺醺的臉上帶著種孩子氣的惡意。
吳阪被齊靖的態度弄得越發郁悶,今天受的氣再也壓不住了:“師父你松手!你別鬧了!我們趕緊回屋去!”
齊靖臉上那幼稚的壞笑越來越濃,扳著門柱的手臂還緊了緊,就是要跟吳阪作對,不過兩人這么一拉扯,齊靖懷里抱著的酒壇頓時“骨碌碌”滾到了一旁。
齊靖“哎喲”一聲,趕緊松開了門柱去撿那酒壇子,結果因為醉得兩眼昏花,他的動作沒有平時敏捷,被吳阪一個手快搶了先。
結果酒壇一入手,吳阪的臉色更加古怪了,這么輕飄飄的分量,說明他懷里這兩個酒壇子早就已經空了,看到吳阪臉色有變,齊靖反而笑得更加開心了,直接躺在地上大笑起來,不過笑了沒幾聲他又壓低了聲音。
然后那低沉的笑聲難聽起來,像是在強忍著抽咽。
“師父?”
吳阪將兩個酒壇子放到了身旁,擔憂地俯身將地上的齊靖拽起來,這一次齊靖沒有再耍賴了,而是任由這個徒弟拖住自己的肩窩。
小徒弟雖然才十歲,但是已經有如少年般的身形,像極了小時候在父母期待下早早練武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卻還是打不過從小一起長大的梅桑,為此他拼命練起內功來,讓曾經頭疼他前途的父母倍感欣慰。
然后齊靖想起來,與自己還在乾京城里養老的雙親不同,吳阪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吳阪將齊靖的身子架到了自己身上,齊靖身上的酒味濃郁得令吳阪都開始鼻酸,他很是煩躁地抱怨起來:“師父你怎么喝了這么多!?萬一你喝多了去惹事怎么辦!你這樣發酒瘋誰攔得住啊?你不是有內功么,明明只要運行幾圈真氣就可以驅散酒力……”
齊靖終于開口說話了,聲音嘶啞得像是被刀片磨壞了嗓子:“清醒……易,一醉……難。”
吳阪感覺著壓在肩頭的重量輕了些,知道是齊靖抬起腿在自己走:“可是也不至于醉成這樣,師父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徒兒商量不是嗎?就算京城里出了什么變故,我們一同回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商量?找你商量!哈哈哈哈——”齊靖的低笑聲竟然透出了刀鋒般銳利的殺氣,仿佛一把從鞘中露出半指寒光的利劍。
那種中正的真氣與吳阪體內的力量相近,卻透出完全不同的暴虐與張狂,吳阪的身子微微一震,直覺得那威壓令自己氣血翻涌,但他卻強自把這些不適的反應壓了下去,沒有流露出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