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凌不卑不亢,平淡自然的聲音,聽在二人耳中,讓二人對他的養氣功夫又高看了一眼。
半閑居之事鬧得滿城風雨,身為當事人的葉家家主,現在被緹騎監禁在客棧。
這段時日他既不派人打點關系,也沒不自證清白,孤身一人住在此間,神色從容淡定,毫不慌張,他有何依憑?
即便他武道修為驚人,天賦出眾,想要逃離大興也是千難萬難,幾乎毫無可能。
單憑他帶走那對主仆,朝廷就可以將他捉拿入獄,半閑居門外一指嚇傻鳳延年,更是他一個小小商賈難以承擔的后果。
梅碾沉神色一肅,儼然變成了身穿黑色袍服的冷面御史,沉聲道:“遇事淡定是件好事,若是遇到難以承擔的后果,還強裝淡定就是愚蠢,陳子凌你可知罪?”
錦衣少年聽到梅碾沉的喝問,心神也自凜凜,挺了挺身子讓自己的舉止顯得更加得體。
陳子凌本來還對老頭心存著些敬意,聽到對方的責問,知道他后面一定有話。
可是對方這樣先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的家長式做法,實在令他有些抵觸。
陳子凌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臉茫然道:“在下所犯何罪?”
“是誰打傷了不周幫的人?”
“是在下。”陳子凌很光棍地回應道。
“鳳延年又是因何人瘋癲?”
“還是在下。”
二人一問一答,如快刀切蘿卜般干脆利索。
梅碾沉一臉嚴肅地看著陳子凌,若是他年輕時一定會很喜歡少年敢作敢當的性格。
可是他現在早已不再是那個仗劍任俠,熱血魯莽的梅碾沉,而是魏國的御史大夫梅碾沉。
陳子凌骨子里蔑視律法的態度,讓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簡短的問話結束后,梅碾沉神情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戰亂,天災導致魏國境內流民日漸增多,隨時都可能釀成災患。
葉家在魏國各地賑濟流民,距離大興千里外就有三千之眾,若有不臣之心……
鳳延年心中一驚,冷冷地注視著立在一旁的陳子凌,他忽然覺得什么鄭家之事,鳳延年之事真的都不重要了。
目前朝廷當務之急是控制住東夷葉家,盡可能將國內隱憂消滅于無形之中。
錦衣少年見梅碾陷入沉默,提醒了一句。
梅碾沉醒過神來,隱去眼中鋒芒,呵呵一笑,“老夫老了,精力不濟,思慮經常飄忽不定,公子莫怪。”
陳子凌回答完對方的問話,轉身從水桶內舀了一瓢涼水,濕了濕手里的手帕,在臉上擦了擦。
清風拂面,水汽帶走了身上的燥意,很是舒爽快意。
黑色菜刀被他泡進水里,用麻布來回擦拭了幾下,做完這些后,他又將井邊的案板沖刷干凈。
陳子凌將二人晾在一邊,自顧自做著手里的事情。
這間客棧本來就不是他葉家的產業,有人進出他也不必理。
有事就說,沒事那就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