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凌知道對方身份非同凡俗,也不知自己的話能不能起到作用,既然對方提到這個問題,他也沒什么好保留的。
最起碼他們葉家的利益,現在和魏國是一致的。
陳子凌穩定了一下心神,面色顯得很是鄭重,看著劉昭明的眼睛,認真道:“若要解決流民問題,只需三個字。”
“哪三個字?”劉昭明一臉好奇。
“罷刀兵。”
陳子凌的話聽在二人耳中令他們心中一驚,果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葉家家主言行實在……異于常人。
只怕他這句形同叛國的話,在大街上說出去,就得嚇跑所有路人,單憑太學院學子和魏國熱血男兒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二人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對方一定有些了解。
沒有人會認為超凡出眾的葉家家主是傻子,他竟然敢當著皇族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劉昭明愕然地看著對方,他雖然很感激對方的坦誠,但是這樣的話他是不敢說的。
片刻后,劉昭明搖了搖頭,心想罷刀兵就要議和,如今南慶兵鋒正盛,直欲兵臨大興一統天下,即便魏國想要議和……只怕也沒那么容易。
“南慶已吞占了我魏國二十余州郡,前線又經新敗,我魏國與南慶勢同水火,不死不休,君主將士當死于社稷,寸土必爭,況于此乎?”
劉昭明的聲音雖不大,內里卻隱含風雷,他的話聽在任何有血氣的男兒耳中,一定生不出不同看法。
隨著他的這句話出口,房間內頓時一靜。
梅碾沉聽陳子凌如此直白地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心中生出無限感慨,反而對他的戒意稍減些。
陳子凌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看法很難被對方接受,更加難以改變魏國朝廷的決斷。
戰爭機器一旦開動,那里有那么容易停止的?
任何戰爭到最后一定不是關于對錯和利益,而是演變成雙方軍民的意氣之爭。
而意氣通常是不理智的,魏國朝廷的決策正在加速自己的滅亡。
陳子凌失望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看來他想要保存葉家必須另想他法了。
陳子凌看著二人語氣平淡地問道:“現在魏國最大的敵人不是南慶,而是國內的流民,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較取其輕,我一個商賈都知道的道理,怎么朝廷不明白?”
劉昭明被他問的一愣,疑惑道:“歷代都有流民,只是人數多寡的問題,難不成國內流民已經到了即將暴亂的地步?”
梅碾沉心中一嘆,這位皇長孫沒參與過朝政決策,自然對魏國朝廷的事情無法盡知。
他卻知道魏國國內至少有十幾萬災民,一旦釀出災禍,產生連鎖反應,陷入戰亂的普通百姓也會變成流民。
朝廷又無力賑濟,只能眼睜睜看著流民問題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不需要南慶來攻,單憑國內發展成燎原之勢的流民,就能將朝廷徹底拖垮。
劉昭明扭頭看著神色沉重的梅碾沉,請教道:“梅師,國內流民問題當真如此嚴重?”
梅碾沉無奈點了點頭,一雙精明的眼睛看著陳子凌,試探道:“葉家賑濟的災民有多少?”
陳子凌想了想一葉從葉輕眉那里得到的消息,沒有按照流民的匯聚速度將數字擴大,反而將很久前的數字刻意減少了些。
“不足五萬,大多是一些無法獨自生存的老弱婦孺。”陳子凌傷感地嘆息一聲。
劉昭明心中一驚,心中隱隱有些憂慮。
梅碾沉細心觀察著陳子凌的表情,看他不似作偽,心中不由一顫。
陳子凌不知道,他這少報的數字,依然是大了些……
在這個世界富庶之家,開粥施舍幾千流民已是大手筆,他們葉家竟然賑濟著五萬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