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無名的山巔改名季林山,由季氏夫婦殘魂代行山神,擋在梓原之前,讓魔魘遠離了貫山仲家。
受惠的不只是仲家,伯家莊所在的伯家山雖在西北面四十多里,但西面也正好被季林山的山神結界擋住,不再直面魔魘。
相比之下,妖族得到的好處更多,他們不僅可以返回原本的家園,還有了季林山神可供祭拜,誓谷更能讓他們跟人族安全接觸,平等交易。再說服伯家莊改變對待妖族的態度,貫山就會成為人妖混居的安寧之地。
這還只是構想,就連季林山神廟,都只是山巔竹林中的一處大坑,但不妨礙仲杳憧憬滿懷。
他倒不是單純出于人妖和睦之類的博愛情懷,而是現實所迫,他得還債,他欠老天的債。只有讓諸靈相安,共同繁榮,才會積下更多功德,兌現他封神時許下的誓言。
當然好處也是挺多的,他讓天地封了兩尊神靈,自己也享受了同季林山神和同梓原土地的位格,這就非同一般了。
不說別的,可以探查兩地方圓幾十里內的異動,土遁到兩處結界中的任何地方,光是這兩項神靈法術,就讓他在兩地有了近似土皇帝的權柄。
以后吃起土來,簡直不要太方便!
新的山神廟立了起來,考慮到人族妖族和平共處是個大工程,只能循序漸進,仲杳決定暫時封山,只讓妖族祭拜季林山神。
有紫蘿、鷹王和貫山六怪,約束妖族,教導他們來此拜神倒不難。不過還有教化惡妖的問題,這又涉及到了妖族修行之法,一時千頭萬緒,仲杳只能把事情一股腦交給紫蘿,他跟季驕嬈匆匆下山。
梓原的族人鄉民,還有那些修士們,恐怕還是滿臉懵逼吧。
兩人偷偷摸摸繞回鄉主府,季驕嬈躲了起來,仲杳逮著了在鄉主府里做清潔的王馬力。小丫頭兩耳不聞府外事,埋頭只顧擦地板,仲杳讓她叫人,她一句多余的話都沒問。
第一個被叫回鄉主府的是仲善存,得知魔魘真的已經退去,梓原之前又多了一尊山神護佑,高興得手舞足蹈。
再聽到給妖族送糧食丹藥,仲善存當場呆住。
“讓你去打妖怪,你不會害怕吧?”
仲杳譏笑道:“就去送趟貨,怎么就這么害怕了?”
仲善存咬咬牙,道出心里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給妖族送糧食丹藥,這不是助其壯大嗎?待妖族壯大了,他們豈愿與人族共處?”
仲杳心說你小子暗戀我的小竹,我豈會不知道,如果告訴你小竹也是妖怪,你恐怕就是另一番說辭了。
這話自不會出口,仲杳沉聲說:“祖宗在千年前就與妖族訂下了人妖之誓,如今魔魘退去,也是人妖合力才做到的。現在又有了山神和土地,人妖之誓不僅沒有失效,還比以前更穩固,就不必多慮了。”
他小小的激將一把:“如果你不敢去,我就讓王馬力去。她雖然年紀小還是個女孩,這點事還是能做好的。”
仲善存昂首挺胸:“鄉主莫要說笑話,我這就去!”
接著叫來的是仲長老,把前后事情詳細說了,當然隱去了季驕嬈的變化,老頭呆了好一會才消化和接受了事實。
“小杳啊,你做的事越來越大,老朽如我,已經完全把握不住了。”
老頭有些佝僂,語氣帶著明顯的委屈:“我也不中用了,就讓我蹲在后山,頤養天年吧。那個廟廳代主事的職位,我也背不起了。”
仲杳挺理解仲長老的心境,短短幾天時間,仲家堡沒了,仲家祠堂沒了,作為宗族的整個仲家也沒了。魔魘逼壓下,滿腔熱血,倒還不會多想。如今魔魘退去,多了山神土地,多了妖族共居,可以說眨眼時代就變了,老頭跟不上形勢,自然滿心失落。
仲杳安慰道:“老叔爺啊,你退了,我計劃中的貫山劍宗,可就沒人主持了。”
老頭腰桿嘎嘣一下又直了:“貫山劍宗!?”
仲杳隨口說著三秒前才有的“計劃”:“仲家叔伯們不是都準備搬出石堡了嗎,總不成就讓石堡空著吧?”
“我早就想好了,等魔魘退去,就開宗立派,招收有資質的少年,將仲家季家劍法發揚廣大。”
老頭吞了口唾沫,混濁老眼精光迸射:“開宗立派!?”
仲杳笑著點頭,本是隨興而起的話題,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正該如此,語氣也變得真摯起來:“季家沒了,仲家也散了,但兩家的傳承卻不能斷,只是不再由血脈傳承,而是由修行之路傳承,所以就沒必要再叫仲家劍修季家劍修,直接叫貫山劍修,那肯定就得有個貫山劍宗。”
接著的話,如一股風暴,自老頭耳里涌入,落到心底,卷起猛烈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