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根粗大木樁在谷地中心圍出一個大圈,繞著這個圈還挖了條排水渠,圈中的地面鋪好了碎石,誓谷的議事廳兼飯堂已經粗見雛形。
妖怪們的工程也就僅限于此了,對他們而言,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超出了必要的程度。妖怪修行雖然有化形這個門檻,但有各種辦法糊弄過去。到了煉氣境界,終究還是各修各的法門,不必非得維持人形,更沒必要效仿人族的生活方式。
此時上百妖怪濟濟一堂,都在聽仲杳訓話。
這只是修辭,除了涂糊為首的貫山六怪努力裝出認真的樣子,其他妖怪都在埋頭忙乎,就像開會也都埋著頭的手機怪……不,還多了呼呼的咀嚼聲和嘖嘖的咂嘴聲。連小貓妖都忙著撕咬鹵雞腿,只把她那對圓圓貓耳對著仲杳,表示她在聽。
仲杳也不著惱,能把形形色色的獸妖召集在一起,讓他們安安生生的呆著,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倒不是妖怪們被他的修為或者身份震懾住,而是他帶來的各種鹵味吃食,讓妖怪們大過嘴癮。
“我們加入貫山劍宗的話,是算弟子呢,還是算……靈寵呢?”
待仲杳說完,涂糊身邊那個僧侶打扮的光頭胖子這么問。
鷹王石小鳥抱著胳膊坐在遠處,下巴高高仰著,嗤聲冷笑:“當然是靈寵嘍,我都被某人當做了坐騎,你們還想跟人族平起平坐……哎喲!”
清光瞬閃,一根竹簽插在他的肩頭,紫蘿拍拍手,又從腰間的皮包里取出個油紙包打開,里面不是零件,而是串在竹簽上的鹵豆皮。
紫蘿一邊吃一邊說:“當我的坐騎很不滿意嗎?”
鷹王趕緊賠笑:“我不是說紫蘿大人,紫蘿大人又不是人……噢嘶!”
額頭上又多了根竹簽,紫蘿哼道:“我這么水靈鮮嫩的小姑娘,怎么就不是人了?”
仲杳沒理會主仆玩的小劇場,對那個和尚胖妖說:“兔二兄,你們當然算是宗門弟子。貫山既然有人妖之誓,在貫山劍宗里,就沒有人妖的分別。”
他又掃視眾妖,誠懇的道:“不過到了外面,大家也都知道,在繁華塵世里,人妖不兩立,為免麻煩,名義上大家只能算靈寵。”
這話沒得到什么回應,自然是妖怪們不滿,涂糊打著圓場:“真做了靈寵也算不了什么,何況是名義上的。要知道多少妖怪打破了頭,都想進宗門當個靈寵。吃喝不愁,性命無憂,還有修行法門,簡直是鯉魚跳龍門啊。”
噓聲哼聲不斷,妖怪們的反應更激烈了。這個說當靈寵就是把性命交給了修士,生死完全不由己,那個說宗門完全是把靈寵當做畜牲驅使,修行法門也是奔著這個目的,哪值得用一世的逍遙自在去換。
仲杳不得不揚聲強調只是名義上的靈寵,絕無人妖契約之類的禁制,卻沒能讓現場安定下來。
直到一根竹簽插在一只鴉妖的腦門上,讓這個嗓門最高語速最快的家伙閉了嘴,情況才好轉了一些。
丟竹簽的不是紫蘿,而是涂黑。她也從腰間的皮包從皮包里摸出個油紙包,打開是對鹵雞翅,邊啃邊說:“如果天天都有好吃嗒,被人當做靈寵也無所謂啊,反正沒有那種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的禁制。”
妖怪們安靜下來,不少妖怪盯著她手里的東西,吞起了口水。這些還是化形期的妖怪一直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得到煉氣了才能混到塵世里品嘗人族美食,還因為化形不夠功夫,必須得冒極大風險。
對他們來說,人族尋常的鹵味,就已經是美食了。
看著妖怪們這副模樣,仲杳隱隱有了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