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得是,我也正為這事煩惱。”
把鐵犁交給別人,仲杳跟老頭聊了起來。
耕田只是他的掩飾,他做的其實是疏導靈氣。第二顆旱稻靈種已經種下,必須盡快把靈氣攤開,確保均勻滲透到各處田地。
“我大略看過了摩夷小真經,不只一遍,還得謝過先生講解,讓我受益頗多。”
仲杳拍著身上的塵土,感慨的道:“修行之道真是奧妙無窮,任何時候都覺得自己站在山腳下,永遠登不上山頂。”
臥槽老人拈著短須,淡淡笑道:“鄉主卻沒向我討教功法細節,而是試圖弄清每一步的功效和原理,是怕我用假的功法害人呢,還是另有想法?”
仲杳笑了笑,果然瞞不過這老頭。
他索性敞開了直說:“你也知道,貫山這里人族妖族混雜,要能在魔魘之下攜手求存,情義也好誓言也罷,即便是神靈震懾,終究都不牢靠。”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要妖族的修行法門與人族不同,在雙方眼里,彼此永遠都是異族。”
“所以我想的是,能不能在摩夷小真經的基礎上,創出人族妖族都能用的修行法門。至少讓妖族在化形之后,就與人族沒什么分別,可以靠同一套功法直指大道。”
臥槽老人哎呦一聲,手上多了搓灰須,讓他下頜的胡子更加稀疏。
齜著牙丟掉胡須,老頭苦笑道:“鄉主你還真是時時都讓人驚奇啊,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我不太懂,為何有了同一套功法,就不會視為異類了?”
仲杳說了句讓對方摸不著頭腦的話:“生命在于運動,修行正是一種運動。如果運動的本質……呃,跟腳是同一類的,那生命就是同一類的。”
老頭品了片刻,感慨道:“鄉主果然是有奇遇之人,否則絕說不出此話,便是老……頭我,都覺得大道萬千,盡在微言之中。”
然后他攤手:“不過鄉主所想,著實虛妄。妖族與人族差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共用一套功法。人族修行直指金丹,那是氣力之丹。妖族修行直指妖丹,那是血肉之丹。只是到結丹這一步,人妖就完全不同。”
仲杳皺眉:“不是說上古之時并無人族,只有洪荒大妖,而后才演化出人族么?既是同源而出,為何不能走同樣的修行之路?”
老頭撓了起頭,目光也搖曳起來:“這個么……傳聞終究是傳聞,摩夷洲千年前的事情就已搞不清了,何況億萬年前。”
仲杳追問:“也就是說傳聞可能是真的?我說的那種功法并非虛妄?”
老頭的目光凝聚起來,嘆道:“傳聞中倒是存在,不過那是海外洲陸的事了。那里天地靈氣滿盈,妖族在結丹之后,的確可以褪去妖身根基,完全化為人族,按人族法門修行。不只是妖怪,邪魔、鬼魂和那些珍異靈寶,都能走這條路。”
“但在摩夷洲里,不可能有這樣的功法。天地間已無先天靈氣,凡靈無法融入天地,掩去跟腳。跟腳不掩,又哪能化妖為人呢?”
仲杳先是失望,再驟然一震,此言差矣!
他見過掩去跟腳,化妖為人的例子,還是兩個!
沒錯,就是紫蘿和季驕嬈,到現在這老頭也沒看出她們兩人是妖怪,只以為她們各有奇異靈基。
他委婉的道:“修行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連先生也覺得此事荒唐,那在摩夷洲內,應該還沒人真的試過,為何不試上一試呢?”
老頭顯然不感興趣,很是敷衍:“此事倒是很……有趣,值得試試。”
他轉而問仲杳:“真有化妖為人的法門,那就非同小可,至少多了樁招攬妖族的利器,鄉主你真的只為了讓人族妖族在貫山相安無事嗎?”
仲杳攤手:“那還能如何?我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貫山,這是千年傳承下來的祖業,更遠的事情,我想不到也不需要去想。”
老頭呵呵笑了,氣勢隨著笑聲大漲:“鄉主你啊,其他都不差,就是眼界差了些,你可知道……爭龍令?”
仲杳暗暗抽氣,前兩天他才從神靈那知道爭龍令,這老頭是哪來的消息?
老頭接著說:“鄉主跟請下來的神靈關系非凡,應該已從神靈那知道了。那是岱山神府頒布的,整洲神靈都能收到。視親疏遠近,諭令應有清晰與模糊之差,但‘爭龍令‘這三字是不會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