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毀了,人還在,河神已立,自然會保佑他們。原本很多人都有的逃難計劃,此時都打消了。
找出有名望的老人,一件件事布置下去,難民們運轉起來,投身到重建家園的勞動中。
仲杳原本是這么料想的,可頭一件事就出了難題。
“叔家鎮的每寸土地,每座房屋,每條溝渠,都是叔家的啊。“
被推選出來的那個老者說:“雖說家主老爺已去,家中人跑了大半,可過后他們肯定會回來。別說整個鎮子從頭再建,就是眼下這處祭河神的地方,也還是叔家的。”
季驕嬈不解:“是叔家的又如何?總不成還等他們回來立了家主,搞定所有事情,才準你們重建家園吧?”
老者目光躲閃著說:“道理是這樣,可總有更動變化,也少不了用磚瓦泥石。叔家人歷來……善斂,到時一樁樁收錢,小民們的日子還是難過啊。”
仲杳跟季驕嬈對視一眼,恍然了悟,鎮民們平日被叔家壓在頭上,現在叔家毀了,自然起了擺脫叔家束縛的心思。
臥槽老人在旁邊低聲說:“叔家人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鎮子里也有很多是指著叔家吃飯的,鄉主你收不了所有人心。”
順著老頭的視線看過去,叔家鎮的中心,也就是叔家莊園里,已經聚了不少人,正自顧自的搬運瓦礫,清理淤泥。剛才祭河神的時候,那些人并沒湊過來,顯然是把河神當做了毀掉叔家的兇手,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回頭再沿著河岸看去,幾里外是片山脊,越過山脊向西再行三十多里,就到了梓原。
仲杳想了想,指住山脊說:“把新的河神廟建在那,再在那搭起帳篷,開挖溝渠,建座新的鎮子。”
老者和鎮民們喜憂交加,喜的是可以擺脫叔家,過自己的痛快日子了,憂的是沒了叔家,從頭來過,生計堪憂。
“我們梓原可以援助糧食和木石之類的物資,讓你們在新地方立足,這不是無償的,條件是你們得出勞力建起河神廟。河神廟也不是我仲杳私有,而是貫山共有。”
仲杳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說出:“至于你們的生計,此處河谷并不全是叔家的,到時由我做中人,幫你們按丁口分田。”
“愿意種田的就自己種,現在春耕雖然晚了,但水氣還重,搶點時間還能種一點。不愿自己種,就佃給其他人。”
“除了田地,在那里重建碼頭,開設商鋪,你們又能重操舊業。不必擔心生意不好,貫山還有伯仲季三家和諸多百姓,正等著疏通商貨。”
老者和鎮民們紛紛躬身,口稱全由鄉主老爺做主。
“還真是釜底抽薪啊……”
臥槽老人見得仲杳一番運作,將至少三分之二的鎮民拉走,呵呵笑道:“鄉主你對塵世之道還真是擅長,樁樁安排信手拈來,看來是在龍氣上有想法了?”
仲杳失笑:“什么龍氣,哪里顧得,就是奔著活人去的,這是人道功德。”
老頭笑著沒再說話,心中卻暗道,等你活人一地,有了人道功德,豈不會想活人一國?那可是更大的功德。
仲杳此時卻哪里想得那么多,他只是下意識的要把貫山統合起來,如此才能水土通暢。
至于龍氣,代入到三國的話,眼下的他,連王朗嚴白虎之流……不,連黃巾之流都算不上,就是個上不了棋盤的小棋子,還爭什么龍,想得太多。
而且那也很無聊……
仲杳讓季驕嬈跟著老頭在這里安頓鎮民,他則帶著紫蘿去叔家莊園。對幸存下來的叔家人,他總得有個交代。叔賁華已經去了元靈宗,看在她的面子上,總得幫她照顧一二。
灰河以東,數百里之外的山林里,大隊軍士列隊而出,隊伍中大群精鋼甲士簇擁著一個面目沉冷的中年,正是杜國西關郡的龐郡守。
一個道人倉皇奔來,到了郡守身前,帶著哭腔的叫道:“郡守大人!我碧水門在灰河突遇惡蛟,門主傳出消息后不久,門令碎裂,連其他師兄弟都聯系不上,想必已全遭了難!”
龐郡守沒理會那道人,而是看向身邊另一個黑袍道人。
這個道人抬起手中木盤,閉目默念,片刻后睜眼,抽了口涼氣。
道人低聲說:“西關郡外的水氣有了大變,像是離了本國龍氣,奇異莫名!”
龐郡守目光一跳,看向西面,臉色越發冷厲。
他擺手道:“著馬、劉、李三隊正繼續巡查魘變,剿滅妖族,其他人隨我速回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