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元正三年的時候他跟家人躲進了燕山,沒看到胡竭人,殺人和搶人都是聽說的。不過胡竭人燒了他的房子,還把他藏在米缸里的六文銅錢給搶走了,他恨的咬牙切齒,記憶猶新。
“那我們沒反擊嗎?”李胤有問。
那人一拍大腿:“怎么沒有,皇帝老子震怒啊,圣旨一下,元豐元年就有數十萬大軍出塞了,不過……”說到這里時,他壓低聲音道,“不過打敗了,數十萬大軍啊,回來的不足十萬,我們村去的6名在籍甲士,只回來2個,聽他們說,那一場大戰啊,殺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血都流成河了,呶,跟這井陘河一樣。”
能說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這兩個成語,說明他沒少聽人說,更沒少跟人說。
“這人說書的成分很大。”李胤事后分析,“元正三年是十年前,現在是元豐七年,也就是說元正三年的時候當時的皇帝就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是新皇帝下的出塞反擊命令,數十萬大軍應該沒有,十萬人頂天,就算有,也不是一次性出塞,應該是陸陸續續投入的兵力……我們算過,一個燕州府能出動的精銳頂天也就兩千出頭,加上壯丁預計有一萬,四個府衛同時調動,應該也就是四五萬人……加上民伕數量或許也有……打敗仗應該是真的,不然不用修筑這么多堡寨來防御胡竭人……”
還有一個問題,武陳究竟是割據政權還是大一統王朝?
這個問題對于服役者們來說有點深奧,只能換一個問法。
“除了胡竭人,我們其他地方還打仗嗎?”
“其他地方?沒聽說啊……”說書人思索了半晌,一拍大腿,道:“我聽王貴說起過,咱還跟南邊的蠻人打仗哩!”
“王貴是誰?”
“呶,就在甲寨上的那個。”
說書人頗為自豪地指向站在寨堡上方,穿著皮甲的中年人道,“他是我們雞鳴村的保長,也是燕山衛的都尉呢!”
都尉是幾品官?李胤不清楚,但他清楚的看見那個叫王貴的軍官正盯著他們此處。
……
雖然對于整個世界有了初步的認識,但對于現在還在鹿坎寨服城防役的他們來說,這些消息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而且很明顯的是,他們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唯一的好消息是,再熬幾天,一個月的城防役就能結束了。
從飛機失事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滿一個月。回想這段時間,所有幸存者都無比唏噓。
趙暄那富二代的俊俏模樣早已不見蹤影,一個月而已,他似乎就成了另一個人。以前的細皮嫩肉如今已經變得既黑又粗糙,胳膊上還有小腿上還留著不少新傷舊痕;巴掌上還裹著一條早就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糟爛布條---這是前幾天從山下背石頭上山,翻過一道溝坎時不小心滑了一跤,結果鋒利的石棱在手掌上劃了一條又深又長的血口子…他的頭發也長了,之前帥氣的莫西干發型早就不見蹤影,反而更像是伍佰……
李化羽本身就黑,這段時間的勞作沒有在膚色上改變多少,反倒是那股當老板的跋扈氣息漸消,反而有了真正領導的沉穩味道。沒辦法,十幾口人幾乎都以他為首,很多時候他說一句話比別人要管用的多,也要承擔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