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硬要說他是浪蕩子也行。但不能否認這個浪蕩子的日子過的比洪禮忠這個山長還要舒坦。他明知道王易不待見他,依然笑臉相迎。這種不拘一格的厚臉皮,放在哪里都是本事。
不論古今中外,往往成大事的,也就是這種人。
最可怕的是,胡安今年才十六,才十六歲就如此人小鬼大,若是年紀再大些,哪還了得?
李化羽的評價,王易是嗤之以鼻。
“照你這么說,牢房里住的都是人才了?”
“你還別不信,咱們往后瞧,只要這胡安只要沒被他老子打死,或者被別人打死,絕對是個人才。”李化羽很肯定自己的眼光。
……
稍作休憩,時間剛過未時,客棧里諸位考生已經激動不已亂作一團。
“快快,縣尊快要發案了。”
一言既出,群情洶涌,一個個漲紅了臉,或是期待或是忐忑,轱轆轆一大群人往外奔去。
洪禮忠沒去,他一臉師者尊嚴的酷酷表情,淡然地朝他的學生們擺擺手,示意他們自己去看榜。不過從他微微顫抖的手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也很是緊張。
要是今年燕西村再沒人被取中,洪氏族學這一年怕是又要被人嘲笑了。
一時間,整個縣學街上仿佛一滴涼水濺到了油鍋,喧囂沸騰。
縣尊放榜的地方在縣衙外的空地上,縣試放榜謂之“發案”。時間還沒到,張貼發案名單的墻壁前已經擠滿了考生,一個個為了搶個好的觀看位置,推推嚷嚷,好不熱鬧。有人不小心被推倒擠傷,更是一片呼叫,整個空地是熱鬧非常。
王易來得晚,沒搶到好位置,李化羽還想仗著身體優勢硬擠進去。
可這些平時弱不禁風的讀書人竟然爆發出無窮的力氣,擠了半天,李化羽不但沒前進半步,反而被推了出來,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王易攔住還要往里沖的羽哥,拉著他到一邊的茶棚:“別急別急,發案的結果又不會跑,喝碗茶靜靜心。”
說著朝茶棚的店家道:“兩碗高碎。”
縣衙前的空地上早就擠滿了人,好多小商小販也早早的趕到這里擺攤做生意。
針頭線腦、涼茶豆花之類的攤子是正常的,可連卜卦算命、鍋碗瓢盆的商販都跑來湊熱鬧,這就有點過分了。
“你懂啥,發案這天什么樣的考生都有。發案前算一卦卜卜吉兇,以定軍心總沒錯吧?考完不管取沒取中,買倆瓢盆砸著解氣不行嘛?嘁,沒見識的窮酸樣!”茶棚的店家不屑地回答提問的王易。
王易滿臉羞紅,他還真沒見識過古代科舉的發案,只讀過《范進中舉》,原想只有鄉試才有世態炎涼、人生百態,卻沒想連個縣試都能讓人如癡如醉。
李化羽眼尖,見空地的邊緣還多出好幾個賣草繩的攤子,不由奇怪他們也來這里干嘛?
這次王易學乖了,不問店家,自己過去一問究竟。
走到近前,還沒開口詢問,那賣草繩的老漢抬頭看看天色,用比他還要好奇的口吻問道:“公子這就要買繩上吊嗎?早了點吧,還沒發案呢!”
王易終于知道為什么有人賣草繩了,不禁大慚,掩面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