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能開口,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一時間局面僵在了那里,李來拉不下臉來勸,王元不能勸,呂輕侯勸又級別不夠。
就在這時,只聽外間環佩聲響,一個宮裝的中年婦人忽然出現在門外,只見這婦人圓臉細眼,皮膚雪白,光潔的額頭上佩戴著鎏金蟠龍頭環,樣貌雖是普通,但氣質非常,一舉一動帶著不可侵犯的雍容華貴之氣。
正是醴侯夫人陳氏!
陳氏身后還跟著兩個直綴羅裙的美艷侍女。侍女身側則是一身皮甲的陳管事,帶著兩個仆役,正手托兩個木匣,一長一方,顯然是佩劍和甲胄。
一見夫人出現,醴侯甩開還在勸說的呂輕侯,快步走到夫人身邊,居然先作揖道:“夫人,為夫要披甲出征,還請夫人為為夫披甲!”
陳氏竟沒理會自家夫君,反而繞過自家夫君身側,徑直走到了主座上徑自坐了下來。
這個舉動把王元和李胤都看愣了,連帶著廊下等候的李化羽和趙暄等人也是一副驚愕莫名的表情。
啥情況?怎么這醴侯夫人看著比醴侯還要大牌?
要知道這可是個以夫為綱的古代,妻子很大程度上只是丈夫的附庸,丈夫對妻子可是擁有所有權的,賣了都要承認的時代,難道醴侯竟然懼內到這個地步?
可實際情況顯然不是這樣,因為醴侯夫人在主座上坐下之后,一直繃著臉的李來也變了臉色,一臉惶恐地從座位上站起,居然向醴侯夫人也拱手作揖:“下官,下官燕山衛右軍軍從李來,拜見公主殿下!”
公主?!
這個稱謂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呂輕侯反應快,仔細一掃醴侯夫人頭上的蟠龍頭環,頓時醒悟過來---這蟠龍造型明顯是皇家才有的,而且通體鎏金,明顯是直系皇親,既是皇親又是女性,那不是公主是什么?
有了這個認知之后,呂輕侯趕緊雙膝跪了下來,口中高呼:“草民拜見公主殿下!”
緊接著是王元,他也立即單膝跪地,以手撫胸行禮,口中高呼:“參見公主殿下!”
一時間下跪聲無數,廳中院外無數人都跪了下來,有軍職的就像王元那般單膝跪地行撫胸禮,有功名在身的就如李來那樣行大揖禮,而沒功名又沒軍職的,就只能像呂輕侯那般雙膝跪地行禮。
只有李化羽、李胤和趙暄三人,還傻愣愣地站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個時代見到跪禮。
之前哪怕他們是逃人身份,也不用向蔡公權行跪拜之禮,王易見李來,趙暄見魏易,哪怕后來見裴榮都沒有行跪禮的說法。以至于讓他們有種這個古代社會不存在跪拜禮,大家都是彬彬有禮,互相作揖即可的禮儀之邦。
但此刻,他們才恍然意識到,這還是個那個等級森嚴、封建禮教盛行的古中國時代---跪拜禮不但只對天地父母做,面對皇室成員,一樣少不了跪拜之禮!
只是這個意識還無法完全貫徹到行動上,此刻,還站著的除了醴侯和李來,就只有他們三個,所以顯得他們三人是如此突兀。
醴侯夫人細眉微蹙,雙眼間的怒氣已經隱隱可見,清冷的聲音頓時響起:“難怪李撫軍敢逼迫我夫君上戰場,原來是有這等無禮狂悖之徒在后撐腰啊!哼哼!”
跪在門口的陳管事趕緊起身,彎腰趨步向前,用力扯了扯還筆挺站著的李胤,嘴里道:“趕緊給清河公主跪下……”
李胤扭頭看向李化羽,李化羽隱蔽地朝他點了點頭,這才學著王元那般單膝撫胸跪地行禮。
李胤也不再猶豫,單膝跪下。
李來心頭已經大駭,原因有二,第一是公主居然說他逼迫醴侯上戰場;第二則是因為這位公主的封號居然是“清河”,這可是先帝最受寵的長女封號,取海清河晏之意,換句話說,這個清河公主竟是當今皇帝的親姐姐!
其實換做燕州府任何一個官員都會了解這個事,只是一來他在府城待的時間太短,跟醴侯也沒有任何交集。二來這個清河公主從不在外招搖過市,坊間很多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有一位公主下嫁給了燕州醴侯,以至于有了現在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