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胡羯入寇最大的責任人應該就是燕山衛總督裴榮。但為何這次封賞名錄里只不疼不癢地給了罰俸半年的處罰,過沒幾天還給了裴榮在上京的兒子一個宣議大夫的虛銜?不就是為了穩定么?
朝廷不希望燕山文武庸庸碌碌,似一潭死水般沉寂,所以提了李化羽做攪動局面的鯰魚,希望激起燕山衛上下的斗志。從而更好地為北伐出力。
但激勵歸激勵,決不能讓魚群散了,不然朝廷玩什么?!
作為魚群里突然出現的鯰魚,還是沒有牙齒的鯰魚,身為魚群首腦的裴榮,不論他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須做出一個敵視的姿態,不然他固有的那群魚就要自己跑了。
至于這次的事裴榮為何輕輕放過,其實也很好解釋,誰都知道李化羽是個“莽夫”是個“逃人”,莽夫犯點渾怎么了?逃人不識朝廷規矩,犯點錯怎么了?
難道因為這點事,就擅自免了朝廷晉升的明威將軍嗎?那讓朝廷怎么看待燕山衛?裴榮如今可以這么霸道,不給朝廷一點臉面了嗎?
“這件事你若再遲一個月做,那必定給裴榮給褫奪品級,甚至更狠的直接殺了你也是可能的。”林老總結道。
鄭曉嵐聽的直嘬手指,臉色煞白:“當個軍官這么危險的嗎?那咱們直接跟他們說不干了行不行?”
林老搖頭:“還是那句話,這明威將軍是朝廷晉升的,不論是做還是不做,都要看朝廷的,你想不做都不行。”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找魏府臺做靠山行不行?”鄭曉嵐忽然想起一件事,對趙暄道:“暄哥兒,你不是跟魏府臺熟稔嗎?要不你去幫你羽哥牽個線?”
林老擺手道:“沒用的。魏府臺自己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
“怎么說?”趙暄精神一振,趕緊請教。
林老啜了口茶,想了想道:“當官的最怕沒把領導交代的事情做好,魏府臺這人來燕州上任,首要任務應該就是掌握燕山衛,為北伐草原做好萬全準備。但現在胡羯入寇、易縣大營被焚,他失職了。一個失職的文官,朝廷還會不會給他機會將功贖罪都是兩說---封賞名錄里可是連他的名字都沒有,不獎不罰,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
趙暄長吁一口氣,道:“那就是說,咱們現在被夾在朝廷和燕山衛之間,想找一個地方投靠都做不到了?”
林老點點頭:“暫時是這樣,朝廷拿我們做鯰魚,燕山衛把我們當眼中釘,燕州府自身難保,我們誰都沒法靠,就算想投靠,他們也會顧忌到另一方的考慮而拒絕我們的投靠。”
李化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干泥佬,這不是把嶺北往死里逼么?難怪快入冬了,連件棉衣準備的清單都沒有,他們這是想斷了我們的后勤補給啊!”
鄭曉嵐訝然:“不至于吧,那李來不是易哥兒的老師么……”
林老道:“在這節骨眼上,別說老師,老子也得靠邊站啊。看來李撫軍也看出了問題所在。”
“他看出個屁,肯定是那個呂輕侯在背后搗鬼。”李化羽不屑地說。
涼亭里頓時陷入沉默。
這兩邊不靠,沒著沒落的感覺的確很難受。
半晌,李化羽恨恨地一拍桌子:“干泥佬,惹急了嶺北,嶺北自己當靠山,還就不信非的靠他們了!眼前的一切還不是咱們兄弟一手打拼出來的?!當初在燕西村,除了醴侯給了兩件甲胄,還有誰惦記著咱們!”
趙暄也來了氣:“對,大不了咱們自己當靠山!”
李胤卻突然幽幽道:“林老,你說醴侯是屬于哪邊的?”
林老的老眼一亮,喃喃道:“對啊,我怎么把醴侯給忘了?他可是勛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