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梁棟愣愣看著發怒的單沖,繼而也反應過來,大叫一聲:“你說也?難道你也是用的此句?”
單沖此刻臉色蒼白,心如死灰,癱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提學官必定認為我們三人舞弊抄襲,今科無望矣!可是,可是我冤枉啊,我真沒抄襲啊!”
王易已是一頭冷汗。
我的天吶,這句不是“子曰”的最佳破題么?記憶里就是這么說的啊,難道這句話很流行嗎?
……
這句話流行與否真的不好評斷,但單沖說,《潮州韓文公廟碑》里劈頭一句就是這個,突兀高亢、豪邁警策,凡是讀過這篇碑文的人或許記不住全篇,但這兩句是沒道理會忘記的。
“還有這個碑文?誰寫的?”張梁棟很是尷尬地摸著鼻子問,同時眼睛不住打量王易,似乎在說,我還以為你是自己寫的,結果也是抄別人啊?
單沖已經心神大亂,唉聲嘆息地說:“好像是后唐蘇文忠公在潮州寫前唐韓文公的碑文,我年前在詩會上有幸看見,一時驚為天人之作,深感此句絕對恰當,便也用了,哪知你二人也……唉,命啊!”
王易眼珠亂轉,一時沒吭聲。
張梁棟卻問:“哪里的詩會?”
“林舉人之子林懿德舉辦的詩會。”
張梁棟無所謂地說:“就是那個去南方游歷歸來赴考的林懿德?那還擔心個毛啊,那小子動不動就炫耀南方游歷的事情,這篇碑文怕是拿出來不下數百遍了,我們看見并記下,用在院試中有何不可?再說了,這兩句如此切題,又是蘇文忠公寫的句子,誰敢說咱破題不對?難道他自認為比蘇文忠公還要才高八斗么?”
單沖一聽,頓時停下哭聲,訝然之色浮現臉上。
王易也覺得有道理,詩會上那么多人看過,估計會寫這兩句破題的不值他們三個,向來法不責眾,更何況科舉場上本就不禁止抄寫程文窗稿。
不過,這樣一來,他引以為傲的破題句怕是不能算出彩,心底深藏的一點點“小三元”的念頭也隨之飄散。
王易也豁達,“小三元”本來就可遇而不可求,他們一家最近風頭太盛,得了這個殊榮也未必是好事,得不到反正能過院試即可。
張梁棟就更不介意了,在他看來,只要不被當場抓住,就一切都不算錯。不過他對單沖是真心感到不值,一個勁的給單沖夾菜,安慰他那一驚一乍的脆弱心情。
在兩人勸慰下,單沖似乎也慢慢意識到不可能因為三個人使用相同的破題就判定他們是舞弊,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可能因為這句精準破題,或許院試真的有望。
科舉制度說到底也是應試教育,應試教育就會有標準答案,很顯然“子曰”這道題的標準答案應該就是“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關于這件事的爭論,如今就在明鏡樓里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