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踏上單元門前的臺階,易海舟忽然把小蘿莉的手拉到掌心,停步觀察旁邊。
屋檐下能被遮住雨雪的地方,丟著兩個針頭。
他立刻就能回憶起來剛才下車感受到的那種似曾相識氣息是什么。
棉北打生打死的軍閥們,最大收益來源之一就是獨品。
混跡在那一帶的他,怎么可能不熟悉這玩意兒。
當年他們能屢戰屢勝,就是嚴厲禁止了隊伍里面接觸這玩意兒,遇見一個搞掉一個。
所以對針頭、錫箔紙之類非常敏感。
低聲給金明姬解釋了這意味著什么,才摁響門鈴。
好一會兒都沒人開門。
易海舟試著擰動把手,這樓道門鎖居然就開了,走進去吃驚的發現靠在樓道里面就有兩三個衣著臟污的男女在抽大煙,自己卷的那種皺巴巴煙。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貨色。
易海舟嗅了嗅,不是他熟悉的鴉片類,應該是大麻或者古柯葉,伸手捂住金明姬的口鼻上樓。
根據奶奶留下的信息,金明姬的母親拿了這筆錢,就跟自己父母搬遷到楓葉國買了幾棟樓當包租婆。
但這種環境下,還能收到租?
易海舟愈發小心,腳步都充滿了防備。
樓上人來人往,東西方面孔都有。
可大多都穿得亂七八糟,眼神表情都是比較恍惚的那種。
只有年紀比較大的亞裔反而靠譜些。
對這些癮君子動輒破口大罵。
易海舟就找他們詢問。
說自己是想來問問這里有沒有房子出租,聽說房東住在這里。
走進樓房里面暖氣有點熱,他不由自主的把夾克敞開透氣。
終于有個亞洲面孔的婦女給帶到了五樓一間房。
一個身材變形的中年女人,畫著妖冶的妝容,在烏煙瘴氣里跟人打牌,抬頭翻開死魚眼嘰里哇啦的什么交幾個月押金多大面積多少錢。
小蘿莉不由自主的朝易海舟夾克衣擺里面躲。
其實從對方抬頭說話,易海舟就似乎看到點和金明姬類似的五官輪廓,更看到些妝容死死壓住的痕跡。
面部削瘦多瘡,最主要是渾濁的瞳孔,都說明這是個有吸獨史的女人。
或者說這房間里彌漫的香煙氣息里,就夾雜著不一樣的味道。
哦,對,好像楓葉國吸大麻是合法的,但顯然只要嘗過大麻那種讓人飄飄欲仙的致幻效果,就會追求勁道更猛的獨品。
這可真是個自由的國度啊。
特別講究家訓、女德的金明姬能生活在這種環境里?
易海舟覺得需要好好談一下,提出能不能帶著去看看房間,有什么細節也好詢問。
誰知道這女人頭都不抬,叫喊出來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人,一身時髦打扮的出來在半老徐娘肩頭摟著親幾下,拿了桌上幾張錢,才懶洋洋的問要看多大的房間。
目光卻不懷好意的一直在小蘿莉身上轉悠。
金明姬渾身都有點顫抖了,不知道是氣還是害怕。
易海舟剛開始還以為是這女人的大兒子呢,沒準兒是金明姬的哥……
啊,不對啊,沒離開金家之前怎么可能有兒子呢,十幾歲也生不出來這種兒子啊。
腦筋不靈光的易海舟這才反應過來,老牛吃嫩草,這嫩草卻不安生……
小蘿莉已經深深的把臉埋在易海舟腰上,他只好彎腰把這倒霉孩子抱起來,金明姬更是使勁抱住他脖子,不讓人看到她的臉。
就是玩偶有點硌著易海舟的頭,可見她多用力了。
想念了這么些年的母親,居然是這個樣子。
對于深受傳統教育的金明姬來說,失望之大可想而知。
易海舟隨便說句自己再想想,要了個電話號碼。
抱著小蘿莉下樓站在路邊:“怎么辦?這地方就是個火坑啊,你還跳進來不?”
金明姬眼眶里都有淚花了:“我……想親口問問她是不是我的媽媽,還要不要我這個女兒。”
易海舟點頭:“那我們換個地方再給她打電話,這地方太不靠譜了。”
之前一直對歐美國家帶著高大上的光環,其實從易海舟去紐悅那回,他就覺得豪華高級和陳舊失修混合在一起。
這里更是變本加厲。
有種垂垂老矣的感覺。
莫名的想到那個坐在中餐館,看見老兄弟都躺在血泊中的賊王。
無論這人,這國家,都在不停的變化。
歲月總是無情的向前滾動。
只是有些人在生機勃勃的強大,有些人卻自廢武功了。
易海舟忽然很想回家,回到那個海邊小鎮,那種大干快上的建設。
才讓他覺得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