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寒暄一陣子之后,就開始看戲,王蘭陵是坐在東方衛側面的位置,并不是主座。
“洪水~”
“大雨~”
臺子后面也不知道藏著多少人,至少二十多人的和聲,一起烘托出了悲壯的開場氣氛。
柳扶風的水務司也來人了,這些人負責的就是噴水,用水務司滅火的噴灑水槍在舞臺這里制造水幕和傾盆大雨。
并不是傳統那種舞臺劇,這里更注重一些場景效果,更像是電視劇。
雖然一開始王蘭陵也在意那些隱藏在屏風后面和上面的水槍水倉,但是當戲劇的劇情逐漸拉開,以及一個穿著和王蘭陵一樣官服的小個子出現在狂風暴雨里之后,就感覺到了似曾相識的氛圍。
尚未穩固成型的少年音,還有那并不算是穩重的體型,以及周圍那些在舞臺上被暴風雨吹打,在舞臺上像是鯉魚一樣撲打著向前的配角……
看著看著,聽著聽著,王蘭陵的眼淚不住的往下落,很快雙眼就模糊了。
他緩慢的站了起來,用袖子擦著眼淚。
旁邊的柳扶風迅速緊張的詢問道:“王司長,你這是怎么了?”
王蘭陵擦了擦眼淚,但眼淚不論如何都止不住,“看不下去啊……看不下去啊!”他的語調都是哭腔,眼淚像是豆子一樣從眼角滾落。
臺子上的人,還有周圍的人都不知所措的看著王蘭陵,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了。
東方衛站了起來,“蘭陵,你怎么哭了?”
王蘭陵哭著說道:“大人,你看這戲臺上的那些人,那一天跟在我身后的就是這些場景,有人落在水里淹死,有的是在黑夜里摔斷了手腳,還有人扛著麻袋舍身忘死,搖著小船在洪流中賭上潰口……”
“這些人啊,都是和我一起為了什么在拼命?我最后還是炸了河口,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現在你們把這當成是我的功績來演,讓我怎么看得下去,看不下去啊!”
王蘭陵的袖子都濕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這種戲劇。
他對著臺上那些人深深的拜了拜。
“諸位的表演非常好,讓我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想到了那天的同伴,我看不下去是我的原因,也謝過諸位的演出,讓人能夠想起那些曾經為了黑水縣付出性命的人!”
王蘭陵說完之后,就離開了柳家。
真正的王師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其實很多人都清楚。
對于那樣的人和隊伍,大部分都是知道尊敬的,也愿意做那個歌頌者。
但是可笑柳扶風這種人,能對那些人產生敬意,也愿意成為歌頌者和投資者,但是從始至終都并未真正的加入到那個隊伍里,分明只是一個追名逐利的糊涂蛋而已。
他不懂王蘭陵為什么會看不下去,東方衛不懂,嚴金山更不懂,不懂這明明是好事情的東西,為什么會看不下去呢?還哭的那么慘……
然而很多人卻是看得懂,有些人就是當初參與的那批人,也有人雖然沒有參與,但是已經對這個隊伍有了向往之心。
柳家院子里的一些年輕人和中年人,安靜的離開了這里,他們同樣是看不下去。
有些事情不是當事人,怎么能看懂和感受到那背后的故事?
這次治水死了很多人,徭役的時候也死了幾十人,這些在這個時代就是正常的損耗而已,沒人會在意。
王蘭陵在意!
王蘭陵來到了城北這里,蹲在了刻錄著無數人名的圍墻前面。
在王蘭陵的身后,一些人自覺的聚集了過來,安靜的站在那里看著黑水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