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既然心有疑惑,不如明日隨我家主公一起坐看此戰我軍絕境翻盤?”謝瞳和朱全忠相視一笑,倒是讓諸葛仲方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在場的人隨葛從周出帳之后,謝瞳臉上輕松的笑意逐漸消失,重新變得嚴肅起來道:“主公,我軍在襄邑城外的布局能做的臣已經都做了,唯有一條尚請主公訓示。”
“軍師是說,南面?”朱全忠本身就是一路打出來的戰將,自然對于戰局的把控有自己的造詣,所以很快就察覺到了謝瞳話中的意思,不過此時的他忽然皺眉道:“此時箭在弦上,我們也是不得不發,南邊太康地區不是有薛相公帳下的楊行密鎮守嗎?想來不會放松戒備。如果楊希古大軍一旦敗亡,只需要一支偏軍守住泰康北部疆界,將亂兵擋在陳州境外,楊希古就不得不率軍從襄邑往東,和尚讓所部匯合。”
“想來薛相公應該會臨機處置得宜吧。”由于楊行慜和薛洋之間的關系外界各路諸侯知道的并不多,很多時候都是習慣性的按照楊行慜出身淮南的緣故將他算在了薛洋的帳下。不過此時謝瞳的臉色卻有些尷尬,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全忠之后才離開。他是知道朱全忠這番話背后的意思,如果楊希古大軍兵敗,亂軍沖擊太康,太康的楊行慜一旦沒有提防,難保不會因此被敗兵沖擊。這是很明顯的打算借此機會坑淮南軍一把,在東面淮南軍兵鋒直逼宋城,牢牢地牽制住了尚讓西進馳援楊希古的時候,朱全忠這么做確實不地道,以鄰為坑,到頭來只怕宣武軍戰后會被所有人敵視。不過這件事謝瞳也做不了主,他雖然是宣武軍的軍師,一言九鼎,甚至很多時候朱全忠對他都言聽計從,但是涉及到這種方略的時候,能夠當家的只有朱全忠一人。
不過不論朱全忠的心思是什么,第二天一早當楊希古幾乎是傾巢而出攻打宣武軍的時候,葛從周率軍的宣武軍主力一反常態,依靠著大營防守反擊,寸土不讓,雙方在宣武軍大營外面反復廝殺一上午,死傷狼藉。
而戰至下午,葛從周和張歸霸在關鍵時刻率軍逆沖楊希古大軍本部,冒著對方無數的人潮硬是將韋國素和劉塘率領的援兵擊潰,甚至如果不是劉塘知道葛從周的心性,在關鍵時刻不惜冒著被對方一箭洞穿的危險死拼不讓,楊希古自己都有可能被突進來的葛從周一箭射落馬下。葛從周在大齊軍中攪風攪雨,張歸霸則領軍硬生生的將大齊軍前鋒三萬人從本部之中剜了出來,匯合了齊猛朱友倫等人之后合力攻擊,雙方在宣武軍大營門口廝殺竟日。雖然最終楊希古讓霍存率軍救援,從側翼打開了一條缺口接應前鋒脫離了宣武軍的圍攻,讓張歸霸的企圖功虧一簣,但是這一整日的廝殺卻取得了極大的戰果。葛從周親自上陣,領兵突擊,和張歸霸一前一后讓楊希古的中軍根本無法有效指揮前鋒部隊展開進攻。而宣武軍這邊康懷英和齊蒙等人卻始終秉持葛從周的吩咐,將原本應該楊希古認為是一場輕松的大戰硬是達成了一場艱難的苦戰。以至于收兵的時候楊希古自己都不敢相信,這近乎于一整日的戰斗,自己手下各部輪番上陣,居然陣亡了一萬多人,還有數千人受傷。
“軍師,葛將軍已經領軍趁著對方收兵的空隙繞道出營。”康懷英在今日的大戰之中被一名大齊軍刺中一槍,整個后背都是巨大的傷口,但是此時還是硬著頭皮前來謝瞳面前匯報軍情。在朱珍被朱全忠一擼到底之后,葛從周對于宣武軍的將領重新做了調整,他也由此前朱珍的副將變成了葛從周的副將,和張歸霸兄弟并列。在張歸厚養傷不能出動,張歸霸又跟著葛從周出征之后,整個軍營就他在實際主持軍務。
“河陽軍何時動身?”謝瞳點了點頭,對于葛從周他沒什么好擔心的,對方心思縝密,只要是他出手,就不會出現大的變故,反倒是河陽軍,雖然諸葛爽領導的這支兵馬在中原強勢之極,如果不是對方年老體衰,重病纏身,只怕如今中原還真不是朱全忠能夠折騰的動的,這位老將軍戰功卓著,有著極大的威信。只不過這個張全義,謝瞳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初更時分出營,約定在二更至三更之間抵達大齊軍營。”康懷英不知道謝瞳在想什么,還以為他在擔心戰事,所以在旁邊道:“軍師放心,鄭將軍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才探知出楊希古大軍的輜重所在,今夜必然成就大功。”
“說的也是,懷英,你讓留守的朱友倫將軍,在今夜大齊軍營著火之后率領我軍剩余的全部兵力兵分兩路,從西北兩面攻入楊希古大營,匯合河陽軍之后驅趕亂兵朝東而去。”謝瞳有些自失的一笑,隨即安排下最后一步棋。
不過不論是這場宣武軍反攻計劃的制定者謝瞳還是實際領兵的葛從周甚至是朱全忠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中和三年十月初一夜,他們決定反攻的時候,楊希古的大營內,也發生著后來被認為改變戰局走向的一件事。一直沒有蹤跡的沈勇出現在了大齊軍營內部,而且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后軍的一處營帳之內,而和他對面而坐的正是此前秦宗權的部將王建和秦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