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慚愧一笑,道:“并非如此,具體如何去做,還未想明白,只是想摸石頭過河,一點點探索。總之,去做些有意義的事就好。當然,我并非說做官就沒意義。天下若無好官,必然不穩。若天下不安穩,那一切都白搭。所以有姑祖丈這樣的好官,是我能任性妄想的前提和保障。只是天下有志于安定天下的大才如過江之鯽,不缺我這一個。我就想去做些異想天開之事……且我以為,只要不虛度年華,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頓了頓,又道:“如今我父母爹娘都不在了,祖宗門楣也輪不到我去光耀,所以,我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林如海聞言,看賈薔良久后,輕輕一嘆,道:“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做人,做官,最難者,便是這自知之明四個字。你這點年紀,就能有此悟,可見汝之天資不俗。若是去做官,必然能做到名臣。”
黛玉卻奇了,笑道:“老爺這話,是不是太抬舉薔哥兒了?他雖是個好的,可哪里看也不像是名臣呀。”
賈薔側目橫視,黛玉瞥了眼,嘴角彎起。
林如海呵呵笑道:“古人云: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薔哥兒想法清晰有條理,明白己身之長短……”
黛玉好笑道:“他這樣驕狂的人,還明白自己的長短?”
賈薔奇道:“我不明白自己的長短,難道你明白?”
黛玉哼了聲,脆聲道:“我就明白!”
嗔了賈薔一眼后,轉頭對林如海道:“爹爹啊,你不知道薔哥兒有多驕橫,他總說和我們是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要不是老太太點了他的將,他都不愿意來呢。”
賈薔尷尬笑道:“以前并不熟,再者,林姑姑你之前也沒說讓我送你。你若開了口,我肯定會考慮的。”
黛玉氣笑道:“爹爹你聽聽,可見他對我沒甚孝心。”
林如海也好笑,道:“薔哥兒比你還大幾歲,讓他有孝心?”
他不扯這些小兒女之事,說罷看著賈薔道:“既然你不愿意為官,怎聽你姑姑說,你還想進學考功名?”
賈薔道:“當下世道,畢竟還是讀書人的天下。有功名在身,往后行事總能便宜些。太上皇雖許我除天地君親師外可不跪,但或許有人不認也說不準。”
林如海語重心長道:“薔哥兒,此事你還是要再多想想。你年紀還小,不急于做一生之決定。”
賈薔苦笑道:“因醉仙樓那番際遇,再加上太上皇三次恩典,我在士林中的名聲,如過街之鼠。且我之志,實不在宦海之中。”
黛玉在一旁白了他一眼,對林如海道:“爹爹別理他,在家里連老太太都說不服他,大舅舅二舅舅也早沒了這個指望了。”
林如海聞言沉默片刻后,道:“總先考取功名再說罷……我書房中,多有存書,你自可翻閱。若有不懂之處,可來問我。聽你姑姑說,年后你想搬出去住?”
賈薔看了眼俏臉微沉的黛玉,微笑解釋道:“姑祖丈,因我之志在俗務,所以難免會有一些經濟營生上的勾當。姑祖丈堂堂探花御史,第一流清白官員,養望天下,我實不愿因一點蠅頭小利之事,壞了姑祖丈的清名。姑祖丈以后是要入軍機當閣臣的,若因我之過為人指摘清名,我這個晚輩又哪里擔當得起?實無疏遠之心。”
林如海聞言呵呵一笑,道:“這你卻是想多了,我病重期間,早已將公務悉數托付于侍御史。請辭致仕的折子連同遺折,也一并送到都中去了,不會受你牽累什么。”
賈薔聞言搖頭道:“姑祖丈如今身子骨最多再將養數月,就能痊愈。以姑祖丈之功勛和名望,以及簡在帝心的圣眷,大用是遲早的事。林家四世列侯,姑祖丈更是探花出身,位列天下第一等肥缺十數年,無絲毫瑕疵之過,待姑祖丈身體大愈后,便是直入宰輔軍機都不為過。豈能因我之過,壞姑祖丈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