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面色雖淡漠,可是聽到賈雨村三個字時,眼角還是跳了跳。
如今想來,果真是看錯了人……
初時病重時,賈雨村還親自趕往揚州,延醫問藥,即便回了金陵,也是派人三日一問。
待郎中都說他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后,這問病的次數就大減了。
等他派人去京城讓黛玉回來侍疾送終后,金陵方面,就徹底沉寂了。
他一直在病中,渾渾噩噩,所以沒想過此事。
現在看來,此人當真如賈薔所言,心性涼薄之極。
幸好,他活了過來……
林如海輕輕呼出口氣,對陳榮微笑道:“勉仁,這鹽院衙門,難道你還沒待夠?鹽務諸事,你還未厭煩?”
陳榮聞言,勉強笑了笑,道:“雖是如此,可大人還在揚州,就有人在金陵……”
話沒說完,林如海就擺手道:“我連遺折都上了,天子豈能不派人來監管鹽務?你雖為我所舉薦,但圣眷到底差了些……只是我沒想到,半山公居然會擔任兩江總督。看來,薔哥兒在京城之事,掀起的波瀾不小。不然的話,韓半山此次理應步入軍機。”
陳榮聞言,面色古怪道:“薔哥兒還結下了這樣大一個仇人?那他還想在南省立足?韓半山清名滿天下,身負天下之望,等坐滿三年總督,怕是能夠直入軍機當領班大臣了。”
大燕中央高度集權,首席軍機,那可真是禮絕百僚的天下宰輔啊!
和這樣的人結仇,陳榮想不出賈薔能落下什么好來……
林如海笑了笑,道:“不過一些誤會罷了,再說,這個時候半山公入軍機,也未必是好事。至于薔哥兒……勉仁或許不知道,半山公雖與我從未同省為官,但卻相交已久。景初二十八年,我第一次在揚州下狠手,覆滅了以茍氏為首的私鹽走私黨羽,抄得贓銀二百萬兩,奉旨意一半押送至京城,一半直接解往罹患黃河水患的河南,一下解了時任河南巡撫的半山公的大難。自那時起,我與他每三月必通一份書信,討論治民為官之道。半山公,實為我良師也。”
陳榮還不知林如海與韓彬竟有這一層交情,驚喜道:“竟有這般淵源?若如此,豈非如大人于我一般?”
林如海呵呵一笑,正要再說些什么,忽然聽堂外管家通秉道:“老爺,前衙傳話進來,說外面有一老者,要見老爺,他說他叫韓彬。”
陳榮聞言簡直莫名,激動下搶先問道:“他叫什么?”
管家答道:“據說是像個農夫……”
陳榮還欲多問,林如海卻已經起身,道:“速速隨我去迎接半山公!”
……
“姑奶奶,老夫人說了,今日里面有許多客人內眷,著實不便……不過,老夫人已經打發了顧大爺親自來陪貴客,還說等壽宴結束后,必會親自接待貴客,讓姑奶奶勿要著惱。”
梅園二門外,梅家老夫人身邊的丫頭賠笑對梅姨娘說道。
梅姨娘雖然心里仍覺得不對,可今日畢竟是梅家老夫人的七十壽辰,她不好大鬧,就問賈薔道:“薔哥兒,你如何看?”
賈薔心知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偌大一個梅家,除非失心瘋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了。
只是一時他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讓梅家如此瘋狂。
不過,無論發生什么事,賈薔都并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