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林如海和梅姨娘。
當然,他們并沒有惡意,賈薔也真心感激他們。
只是,和眼前這個女孩玲瓏剔透如水晶的誠心相比,終究不一樣。
“咳……你看甚么?”
黛玉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女紅,轉頭看著賈薔,見他望著她怔怔出神,俏臉飛霞,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清咳了聲后質問道。
賈薔回過神來,卻沒甚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笑,道:“你這人還怪有意思,長的好看了不起么,還不許人看?”
黛玉聞言心頭一跳,面上先是滾燙,隨即又沉了下臉來,道:“薔哥兒,你敢對我不尊重?我去告訴爹爹!”
賈薔嘆息一聲,正過頭來,雙手枕于腦后,望著屋頂房梁上的雕花,彎起嘴角笑道:“林姑姑這話就太傷人心了,若是對你不尊重,這幾日我又忙活什么呢?不就是因為太尊重你,不想讓你擔憂姑祖丈的身子骨,所以多跑跑腿奔波操勞么?誰知道,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視我為水溝啊。”
“呸!”
黛玉聞言,本還心軟擔心賈薔真的傷心了,等聽到他最后拖長腔調的兩句歪解后,便放下心來嗔笑道:“偏你愈發淘氣,原還只當你是個穩重的,誰知,誰知如今越發不像了。”
賈薔呵呵了聲,隨口問道:“林姑姑在繡什么呢?”
黛玉見他這般討厭,總是隨心所欲的轉換話題,星眸一凝,盯著賈薔哼了聲,卻還是回道:“沒繡什么,只是瞧人家都有荷包用,獨你可憐沒有,所以就繡一個,只當打發閑功夫了。”
賈薔放下手臂,仰起脖頸瞄了眼黛玉手中攥著的一個青色荷包,上繡屋檐青竹,精致清新,因而笑道:“極好極好,有此雅氣,縱荷包內裝有金銀俗物,也可抵消俗氣了。”
黛玉嗔他一眼,走上前將荷包遞給他,見他面上雖仍掛著懶洋洋的微笑,可眉眼間的疲憊還是清晰可見,猶豫了下,她輕聲道:“薔哥兒,你救了我爹爹,如今又為他的事奔波操勞,我還沒謝謝你呢。”
賈薔呵呵一笑,從黛玉手中接過荷包,仔細看了看后,在手中搖了搖,道:“這個,就夠當謝禮了。”
黛玉卻緩緩搖頭,黑白清明的星眸看著賈薔,道:“姨娘說,你是太上皇欽點的良臣,正因為這個,所以爹爹和那半山公才想要你當刀,替他們剖開江南難局。你出面頂在前頭,他們就輕快許多。只是世上事難兩全,他們容易些,可你卻要被背后的權貴忌恨。薔哥兒,你可會怨我,是我的緣故,老太太才讓你來揚州的……”
眼見黛玉自責的隱隱紅了眼圈,賈薔輕聲笑道:“林姑姑,你把姑祖丈和韓半山想的有點輕。他們雖然的確是利用了我,因為我的出面,也的確讓姑祖丈和韓半山減輕了些壓力,可他們此舉,卻沒有一絲一毫是為了他們個人的功名利祿。即使有這種想法,他們升官的初衷,也并非是為了高官厚祿,恰恰相反,他們是在自討苦吃,因為他們所做之事,是我連想都不愿去想的登天難事。
我呢,和他們比,就小家子氣的多,做不到為國為民舍身奉獻,但為他們承擔一些仇恨,分擔一些壓力,還是做得到的。尤其是姑祖丈,他不僅是我的親長,還是我的師長。往后,我也還要在他的大樹底下乘涼。
所以林姑姑,你就不必多想了。果真這幾日讓姑祖丈去熬,他身子骨勢必要受到影響,熬壞了身體,那個時候才有你見天兒落淚的時候。現在……沒事偷著笑就是了。”
“呸!”
賈薔的一番家國大義沖刷去了黛玉心中的負罪感,再聽他這般打趣,黛玉沒好氣道:“真是不識好人心!回頭我就跟爹爹說,讓他多多指派你,好讓你多分擔些,多承擔些。到那時,我才沒事偷著笑呢。”
賈薔“喲”了聲,舉手認輸道:“伏了伏了,林姑姑可饒了我吧……你當我愿意做這種事?我跟你說啊,這種事,就是扯著虎皮當大旗,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勾當,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你怎么了?”
見黛玉突然繡帕捂面,一雙清瘦的香肩抖啊抖啊抖,因而無奈問道。
沒想到他這一問,黛玉反而抖的更厲害了,忽地一停,也不放下帕子,一扭身幾步走到桌幾旁,伏在桌子上繼續……
賈薔無奈,重新躺下,靜等人家笑完。
過了好一陣,才見林黛玉面紅耳赤的抬起頭來,眼波似水,瞧著賈薔氣喘吁吁道:“狗……狗仗人勢?”
賈薔搖頭嘆息,悲憫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宇宙間,你我皆不過芻狗罷……有什么好笑的?”
黛玉面色古怪,看著賈薔道:“你……你對這句話,是這樣解的?你……你還想考舉人?!”
話難說盡,又用繡帕掩面笑了兩下后,忽地撤掉帕子,俏臉暈紅的瞪著賈薔道:“你是故意的!”
賈薔故作不解道:“故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