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忠卻笑著揚起白眉道:“你這猢猻,想的倒美,也生了一張利嘴,可惜,老夫還沒老糊涂。這些人情,存著就好,用出去了,旁人反而不怕了。存著,就是一種威懾!果真到我死了,那也顧不得其他了。老夫一生時間都在保他們,總不能連我死后,都要為他們操心吧?”
賈薔呵呵笑道:“既然你老這樣想的開,那我就不再贅言了。何況,憑借齊家諸人杰之力,肯定能靠自己在海外立足,也肯定能靠自己,保全齊家留在大燕的一支,不被人覬覦。算我多言,算我多言!”
齊太忠聞言,面色微變。
看著賈薔,心中若有所悟。
怪道,賈薔只和齊家合作了一個冰室營生,一個酒樓營生,其他的,就少有瓜葛。
只憑這兩份利益交叉,的確還遠遠談不上結盟。
如今看來,押的寶,是輕了些……
而另一邊,齊筠也隱隱反應過來,難怪剛才他和賈薔算賬時,賈薔連反駁都未曾反駁。
原來,在賈薔心里,齊家欠的還太少……
齊家總想和賈薔攀上人情,以人情來牽扯賈薔及他身后的林如海,乃至韓半山。
希望來日新政大行天下時,不至于清算齊家。
可賈薔卻不是省油的燈,始終保持清醒。
人情歸人情,利益交換歸利益交換。
此人冷靜的讓人感到可怕……
這一瞬間,齊筠因為自己眼界和格局而感到慚愧。
也因為齊太忠到了這個年歲,還要為齊家后代的安危擔憂,而感到自責和羞憤。
齊太忠似看破齊筠心事,微笑寬慰道:“齊家,是靠懂分寸,自困揚州府一甲子年,齊家子弟不去考功名,不去做官,才保得這么多年太平富貴的。說起來,反倒是犧牲了你們兩代人的前程才得到的。如今算一算,未必賺了多少。你也別高看他,良臣小友也只是慣會借勢罷了。借的是韓半山、林如海一干人,耗費了幾十年苦熬出的聲望之勢,和天子革新舊政之志……不然,豈有他今日當面威脅老夫的道理?”
賈薔聞言,不怒反喜,哈哈笑道:“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小子豈敢威脅你老,只是商議罷。我與齊家利益交纏漸深,對我而言,你老長命百歲,長命兩百歲最好!有你老在,揚州府這邊我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有你老在,有齊家在,我在揚州府的生意只會一日比一日昌盛,財源廣進,豈非好事?怎會威脅齊家,威脅你老?老爺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齊家能發展的好,發展的長遠,因為海外不僅是齊家的退路,也許,也會是我和我家人的退路。但是,如果能夠不走到最后一步,豈不更好?難道齊家不想在大燕自在行走?所以,何必吝嗇死守著那些人情不用?”
齊太忠長嘆一聲,看著賈薔,緩緩道:“若上天再給老夫二十載光陰,齊家何憂此難?”
……
自齊園而出,賈薔眼中的目光明顯明亮許多。
今日收獲之豐,著實讓他心中喜悅!
盡管齊太忠不可能將他經營了一輩子的所有香火情都給他,尤其是那些最頂尖的,更不可能。
但只憑他現在給出的那些人,對賈薔來說已經彌足珍貴了。
賈家的人脈關系賈薔是用不上的,也沒他的份。
林如海的……
入京之后,林如海能夠自保都不容易,賈薔以為,幫不上什么忙,最好也別當豬隊友拖后腿才是。
而他自己經營的時間還太短,鋪開的那點人情難當大用。
因此,齊太忠給他的這個名單上的人,就顯得很珍貴了。
吏部的、刑部的、工部的、禮部的、大理寺的、內務府的、御史臺的、順天府的……
官位或許不顯,卻都是實權人物,十分實用。
騎在馬上,賈薔開始快速思考起,這些人該如何使用,才能達到最大的利用價值。
只是一時心境難平,也想不出什么妙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