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正主兒還沒出現呢。
沒一會兒,有嬤嬤們送進來幾個箱籠,正是黛玉自揚州帶來的禮。
鳳姐兒按下心里的雜亂心思,和李紈、鴛鴦一道去開禮,打開一看,就“喲”了聲,她是識貨的,拿起一匹綢緞高聲笑道:“這是蘇州的新絲吧?這樣細密軟和!瞧這顏色,比恒生王家和東盛趙家的新品還鮮亮!正巧,家里快要趕制新衣了,這顏色最正。”
黛玉抿嘴笑道:“我也是借花獻佛呢,薔哥兒懂方子,就在揚州做起了染坊。如今做成了,我和姨娘都覺得這些比市面上賣的還好,就問他要了些,回來當禮送給大家。”
鳳姐兒聽著好笑,道:“不是說薔兒成了姑丈的弟子,在揚州處處使衙內威風么?怎如今聽著,好似姑丈還仰仗著他了?”
若是從前,黛玉早就撂下臉子和鳳姐兒針鋒對麥芒了,可如今她卻學會了忍著,只為晚上賈薔過來后,少受些責難。
黛玉點頭輕聲道:“爹爹收他為弟子,也只教了十來天的課業罷。平日里爹爹一直在修養身子骨,到現在也未好利落,我每日里還要奉藥……在揚州的許多事,爹爹精力不濟,不能處置,也都是讓薔哥兒出的面。爹爹和我,都謝著他呢。”
王夫人想不通:“你璉二哥哥呢?”
黛玉面色微變,遲疑了稍許,方道:“璉二哥哥到了揚州后,事業繁忙,并不怎么回鹽院住,總是在外面奔波著,莫說我,爹爹也不怎么見得著……”
賈家一眾人聞言,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鳳姐兒更是差點沒有吐血……
“薔哥兒呢?在前面老爺那里?”
不知不覺說了半晌的賈薔,賈母終于想到問起正主來了。
黛玉搖頭笑道:“家里的東西太多,都裝在箱籠里,爹爹去覲見了,就留下薔哥兒看著,送回新宅去。”
賈母聞言都快不知說甚么才好了,道:“府上就沒個管家?怎讓他去操持這些?”
黛玉見眾人都目光各異的看著她,便垂下眼簾,輕聲笑道:“管家不熟都中事,再者,如今爹爹跟前,薔哥兒連我也快比下去了。許多事,爹爹都讓他去辦。昨兒夜里爹爹還同他說,回來后讓他住在東路院,一來好讀書,二來還有些事勞他操持。”
鳳姐兒聞言,目光先看向寶玉,就見這鳳凰公子此刻整個人都懵了,呆呆的望著高臺軟榻邊坐在賈母身邊的黛玉,似覺得忽然像是變了個人般……
鳳姐兒眼珠子悄悄轉了轉,隨后高聲笑道:“姑丈倒是好算計,薔兒好好的賈家子弟,倒讓姑丈給要去了!不過這回怕是不能如姑丈的意了,老太太不是讓老爺往南省去了信了么?唉,東府珍大哥哥沒了,連蓉兒也遭了難,如今就指著薔兒去那邊承祖宗的爵,把東府擔當起來。他如何能去林家?姑丈若不點頭,就讓他去和敬大伯打擂搶人去罷。”
眾人聽她說的詼諧,都忍俊不禁,卻見黛玉沒好氣白她一眼,笑道:“你才好算計呢!薔哥兒和爹爹說了,他才不樂意承爵,要和爹爹好生讀書,要考科舉呢。”
忍了半天的賈母聞言,再壓不住怒氣了,一拍軟榻,喝道:“由不得他!寧府難道就不是他的祖宗基業?老國公不是他的祖宗?這個孽障,渾了心了,豈容他放肆?”
黛玉面色一白,王夫人坐在一旁面色木然不語,李紈更不敢多言,鳳姐兒見賈母發怒,一時間也不好相勸,寶玉還在懵逼中,倒是坐在下面的探春站起來笑道:“老太太若是教訓還是等薔哥兒來了再教訓,你老封君素來最疼愛林姐姐,如今怎罵起她來了?”
賈母聞言回過神來,忙將黛玉摟進懷里,笑著自責道:“我哪里是在罵你,我是罵那得志便猖狂的孽障!玉兒如今回來了,就好好在家里陪著我,和姊妹們一道頑笑,莫再理那孽障才是。你家也不用他去操心,既然你老子手下暫時沒有靠用的管事,我先借他一個管家,一會兒就派人過去,保管比那孽障強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