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黛玉已經雙手持繡帕掩在面前,削瘦的肩頭拼命抖了起來。
梅姨娘也笑的不成,同林如海告狀道:“老爺,你也不管管他,愈發不像了,還是想當詩仙的爹,傳到外面去,豈不生事……”
林如海看著歡快的妾室和女兒,心情也明快許多,呵呵笑道:“薔兒心里有數,只是在家里搏你們一笑罷,到外面斷不會如此。”
又一陣說笑后,賈薔看到外面夜色烏黑,道:“姑祖丈也早些休息罷,你老身子骨還未痊愈,還是以修養為重。”
林如海“嗯”了聲后,叮囑道:“明日你去寧府那邊看看,榮府已經將給你請封的折子送去了宗人府,過不了幾天,讓你去考封的條子就會送過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薔兒,西府私自瓜分東府家財之事,是發生在我們回京前,天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遷怒到你身上。但接下來,就不要多做太多手腳了。這世上,絕不止你一個聰明人。而在都中,最不能做的事,就是心生怨望。你是極聰明的孩子,明白我的意思么?”
賈薔鄭重點頭道:“先生放心,我明白。眼下咱們剛從揚州回來,是焦點,不知多少雙目光明里暗里盯著咱們。做別的事不要緊,要是自作聰明,抗拒圣意,那就是種禍之舉,讓天子以為我這太上皇良臣不想與他為刀……西府做的事,已是驚喜,再多做,就是畫蛇添足了。”
賈母、賈赦所為之事,已經大大減少了隆安帝對賈薔的隆恩,讓他面對極難抉擇之事時,有了大大的余地。
這是無心之得,隆安帝也怪不得他。
可若他自己去折騰,那就是兩回事,心存怨望了。
這就是京城和揚州府的區別。
在揚州府,鹽院衙門作為品級最高的衙門,賈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百無顧忌。
可在京城里,就目前來說,莫說賈薔,比林如海大的官也比比皆是。
更不用提,上面還有天家宗室在。
自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
翌日清晨。
賈薔睜開眼,感覺到鼻腔里的干意,不由搖了搖頭。
怪道江南人提及京城,都以為是苦寒之地,確實干了些。
小心翼翼的將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的光屁股香菱解開,放進被窩里蓋好,賈薔起身出門,進行一日晨練。
等半個時辰后,在香菱的服侍下洗漱罷,二人方自東路院前往西路院。
在清竹園見到也剛剛鍛煉了一柱香功夫的黛玉,賈薔雙手抱于胸前,呵呵笑道:“若是讓賈家那些個看到林姑姑你練《五禽戲》,會不會笑掉她們的大牙?”
“呸!”
黛玉顯得有些紅撲撲的臉上都是羞惱之色,啐道:“你還說我?分明是你迫著人家去練,這會兒子倒來笑我。”
賈薔搖頭笑道:“我笑你做甚么?只有不希望你好的人才會笑你。你練了這些,活動開筋骨,飯也能多用一些,氣血也好了許多,堅持下去,總能長命百歲,白頭到老。”
“噗!”
黛玉身后的紫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噎死,香菱卻乖覺,仰頭望著藍天數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黛玉俏臉剎紅,星眸如同凝出晨露一般,怒視賈薔道:“薔哥兒,你說甚么?”
只是這聲音,仿若金珠落玉盤,又清脆又甜美,有嬌羞而無真怒。
賈薔如無賴小兒般,滿臉不解道:“甚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