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早就哭的快上不來氣,鴛鴦一個人都勸不住,黛玉都紅著眼上前去勸了。
好不容易趕走了賈璉,一家子進了暖閣后,賈母猶自著惱,對黛玉道:“瞧見了么?你鳳姐姐這樣厲害的人,嫁給了你璉二哥哥這樣的畜生,受了多大的委屈!這女兒家,甭管多有能為,一旦嫁錯了人,那就全毀了,往后你可要……薔哥兒,你這樣看我作甚?”
賈母正囑托著低著頭的黛玉,忽余光看到賈薔連連冷笑看她的模樣,登時惱怒問道。
賈薔冷笑了聲,不言語。
賈母對著林如海氣笑道:“瞧見了么,瞧見了么?都說我賈家以孝治家,這治得是甚么家?”
林如海看著賈薔“嘖”了聲,賈薔站在一旁,垂下眼簾不語。
見此,賈母和王夫人對視一眼后,賈母嘆息道:“薔哥兒啊,老身是真不知道,西府到底做了甚么著惱的事,讓你恨成這樣。當年的事,西府真是連一絲風都未聽到啊。算算時日,你爹娘老子出事的時候,正是國公爺過世的時候,西府……”
見賈母說到哽咽,賈薔淡淡道:“我恨西府甚么?莫說老太太,就是大老爺,雖動輒辱罵,又幾番謀算家財,對我來說,也不過區區一蠹蟲罷,遠談不到恨。只是西府魚龍混雜,自私自利者甚繁,心向賈家者卻沒幾個。至于能辦正事的,能扛起祖宗家業的……呵呵。”
王夫人疑惑:“你這是……瞧不起西府?”
賈薔搖頭道:“無所謂瞧得起瞧不起,東西二府分立,寧國雖為長房,我也斷不會想著以族長的身份插手榮府事。”
賈母覺得話題有些偏了,往回拉道:“如你這樣出挑的哥兒,西府是沒有。所以,方才我才和玉兒說,女兒家若是運道不好,嫁給了那等沒出息的,實在苦惱。你璉二叔若是如你這般,你二嬸嬸也不至于受這窩囊氣。”
賈母只顧著將賈薔往道上引,卻沒想到,這話一遍遍的說,就如同刀子一樣,一遍遍的往心高氣傲的鳳姐兒心頭扎。
若是平日里,她或許也就起點嫉意,還會一起往賈璉身上潑臟水。
可今日,她心里實在恨極賈璉,恨到刻骨銘心的地步!
那一巴掌,再加上賈母的話,生生打散了存留不多的夫妻情義!
賈母哪里能想到這些,開始往正題上引入,她看著林如海和賈薔,道:“當日薔哥兒入嗣寧國,死活不肯承嗣大房,我不得不破了規矩,應下他,只讓他日后兼祧大房,不讓大房絕嗣……”
賈薔奇道:“老太太,蓉哥兒還未死呢,大房談不到絕嗣吧?”
賈母面色一沉,道:“現在說這些還有甚么意趣?蓉兒被他老子一凳子砸成廢人,如今躺在那里,你雖是個好心的,還專門請了兩個名醫看護著他,可我讓人去問過了,最多也活不過今年,腰眼那里都臭了……罷了,不說他了,還是說先前的。”
到底上了年紀,被這一打岔,有些想不起來前面的話了。
鴛鴦小聲提醒了句后,賈母沒好氣的白了賈薔一眼,才繼續道:“此事,原不過是我的一份心意。寧府老國公當年待我和國公爺都不差,我怎能看著大房絕嗣?原本,也不急著甚么。或者就像薔哥兒先前說的,以后他多子多福,挑一個出來承嗣,也算是種辦法。可不想,事情出了變化……”
黛玉臉上的笑容已經一點點開始消失了,貝齒輕輕咬著嘴唇。
賈薔見她如此,沒等賈母再開口,便道:“老太太,我很尊重你。我頂過大老爺、頂過二老爺,罵過賈璉,甚至恨不得殺了賈珍,然而我從未對你有過不敬。但是,這不意味著我能容忍西府插手我的婚事。沒有誰,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