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慶堂。
滿堂悲。
賈母醒來又哭暈過去,姊妹們大哭,王夫人和聞訊趕來的邢夫人也在哭。
連賈政都在落淚,寶玉自不必提,整個人如同癔癥了般,靜靜的坐在那落淚。
家里的婆子丫鬟們,想起這些年黛玉的好來,也無不在落淚。
王夫人一邊擦淚,一邊勸緩緩醒來的賈母,道:“老太太,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為活著的多想些罷。老太太若果真哭壞了身子,寶玉往后也沒人疼了。”
賈母心如刀絞,難過的話都說不出來。
鳳姐兒也哭著勸道:“老祖宗,您若也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們該怎么活啊?便是林妹妹在天之靈,也必不愿看到這個。”
王夫人嘆道:“大姑娘早年有她娘疼,她娘沒了,有老太太疼,如今更是連皇后都疼她。天下豈有不封誥命而授金冊的?她也得了去。該享的福該受的疼愛,她都齊全了,也算不虧人世間來一場。老太太若疼她,還是讓她放心的去罷。老太太只管這樣悲痛,大姑娘怕連走都走不踏實。”
賈母心里被勸開了些,總算能開口了,依舊痛不欲生哭道:“我的玉兒啊,若果真得了甚么疾癥沒了,我也不會如此心痛,可憐她才這么大點,正要過好日子,卻是這樣就走了。我便是合了眼,也沒臉去見她娘啊!”
王夫人今兒話出奇的多,勸道:“此事和老太太并沒甚么相干,原是命數到了。再者,也是因為薔哥兒近來在外面招惹了太多對家,卻將禍事落到了大姑娘身上……唉!”
賈母痛極,開始遷怒罵道:“這個孽障,這個孽障!”
不過沒罵兩句,就見寶玉搖搖晃晃的走到跟前,看著賈母笑道:“老祖宗,林妹妹,她果真離了咱們家,化成了灰,回天上去了么?”
賈政正要罵,賈母卻看出寶玉的不對來,一把抓過寶玉,放聲大哭道:“你姑母想她了,這才招了她去天上。好寶玉,你可要愛惜自己啊!”
邢夫人在一旁嘆息一聲,抹淚道:“誰能想到,這么好的外甥女兒,會讓人燒死!”
賈母、王夫人聽到這話就知不好,果然,寶玉整張臉登時漲紅發紫,隨后竟然一口血噴了出來,賈母、王夫人、賈政等人都駭然欲絕,卻不等她們去拉扯,寶玉一把扯下胸口那塊玉墜,咬牙道:“連林妹妹都保佑不住,你也配叫通靈寶玉?我砸了你這勞什骨子玩意兒!”
說罷,用盡全力,狠狠的摜在了地上。
玉墜摔落地上,彈起又摔落,最后竟停在了王夫人腳下。
王夫人一邊哭罵,一邊急急將通靈寶玉撿起,正要擦拭好重新給寶玉戴上,可帕子還未落在通靈寶玉上,眼睛忽地一凝,臉上的神情凍結,眼中瞳孔緩緩擴大……
賈母那邊正在哄寶玉,經過寶玉這一鬧,她心里倒是好了些,唯鳳姐兒在留意王夫人這邊的動靜。
不過沒等她踱步過來瞧瞧怎么回事,就見林之孝家的急急跑了進來,歡天喜地道:“老太太、老爺、太太,林姑娘沒事,林姑娘沒事!出事的只是一個丫頭,也沒大礙,剛被送回東府歇息去了。林姑娘乘坐的是另一架馬車,如今早就回到林家了!林姑娘真的好大的福氣,好大的福氣啊!”
“啊?!”
賈母等人聞言,真真是驚喜不盡,都歡喜懵了!
鳳姐兒、李紈并姊妹們亦是喜極而泣,連寶玉都傻笑了起來。
獨王夫人的臉色卻一點點鐵青發黑,喉頭忽然有些腥氣,“嘔”了聲,嘴角溢出一抹殷紅了。
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通靈寶玉自她手中再度滑落,摔落在地,“啪”的一聲,碎成了兩半……
……
輔國將軍府。
李曜面色鐵青的看著賈薔帶著只余十余人的開國功臣一脈的勛臣,并五百兵馬司丁勇圍住輔國將軍府的大門,厲聲罵道:“賈薔,你好大的膽子!你想造反不成?”
賈薔目光森然的看著李曜,臉往一旁微微一側,立刻有人將姜林和王杰帶了出來,隨后聲音冰寒道:“今晚有逆賊著重甲,沖撞了家師獨女的車駕,并以火油傾倒,將車駕焚毀。重甲是趙國公府姜林的,為雄武候世子王杰所借,為甚么要借,不用我多說了吧?有人親眼目睹,賊人進了輔國將軍府,李曜,你還有何話說?”
跟在賈薔身邊的鎮國公府牛繼宗、理國公府柳芳、定城侯府謝鯨、安定侯府胡深等人,一個個皆面色冷峻,內心緊張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