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忽然見尤氏一家人都不自在,便想起一樁事來,道:“薔哥兒,如今尤老娘一家住咱們隔壁,成了街坊鄰里,每日過來串門兒,倒也熱鬧。不過她們家有一難事,你能不能幫著解決了?對你來說,不過芝麻粒兒的小事。”
聽她說這話,劉老實雖然皺了皺眉,卻沒再罵她,讓春嬸兒和尤家人都放下了心。
賈薔淡淡笑道:“甚么事啊?”
春嬸兒見他這般,便把話敞開了說,道:“薔哥兒莫憂,若是仗勢欺人的事,我一開口你舅舅早就罵了,實在是連你舅舅都看不過眼去了。這二姐兒啊,當年說了一門親,和一勞什子皇莊的莊頭,姓張。原本是天作地和的好事,可誰曾想,這張家小子才長到十九歲,就成日在外嫖賭,不理生業,家私花盡,父親攆他出來,現在干脆在賭場存身。他老子都不認他了,沒了進錢的地方,居然跑來勒逼二姐兒掏錢。她一家子三個娘們兒,如何擋得住一個浪蕩子?還是我聽到了動靜,讓你舅舅出去罵跑了。可這也不是長法兒,所以尋思著,好不好干脆將這親也給他退了。不然,豈不是生生讓二姐兒往火坑里跳?”
賈薔聞言,看了眼牽著小石頭手的尤二姐,又看了看舅舅劉老實,見他也沒說甚,就點了點頭,道:“回頭我讓人去處理一番就是……”
劉老實叮囑道:“讓他簽個退婚文書就是,給他些銀子,莫要欺負他,不值當。”
賈薔點頭應下,尤老娘歡喜不盡,忙張羅二姐三姐回家取銀子,賈薔一邊擺了擺手,一邊往外走道:“現在不用,等辦妥了再說。”
劉大妞見他要走,急道:“這早晚才來一會兒功夫,你往哪走?”
尤氏一家愈發覺得不該多留要走,賈薔卻打了個哈欠道:“和你們不相干……”又對舅舅一家道:“一會兒再過來,薛家正巧也搬到這個胡同了,他家大哥臥病在床,我過去看一圈再回來。”
劉大妞聞言恍然,笑道:“我道是甚么,原來是她家。我們知道,前兒人家就過來了,還送了好些東西,我們要還禮,人家又死活不要,說她哥哥和你比和她還親,倒像是親兄弟。你當我們好端端的穿甚么肉串兒,原是一會兒要請她母親和她過來吃席的。”
賈薔扯了扯嘴角,也沒多說甚么,道:“行罷,你們自己好好處。”
說著,又打了個哈欠,揮揮手出了門,在親衛跟從下,往薛家走去。
……
“呀!侯爺來了!”
雖是一個胡同,但薛家的宅子顯然比劉老實一家的院子精致的多,因日頭很好,薛姨媽和寶釵竟然都在游廊下坐著閑話,不遠處,鶯兒坐一張小杌子上打絡子,最先看到賈薔,驚喜笑迎道。
賈薔看著她,也忍不住笑道:“怎見你十回,你回回都在打這頑意兒?”
鶯兒俏臉一紅,反把絡子往身后一藏。
賈薔一怔,寶釵已經走來笑斥道:“不許無禮。”鶯兒抿嘴一笑退到一旁。
雖如此,也不能同賈薔說,這絡子原是補汗巾子用的……
寶釵見賈薔一臉倦色,微笑道:“你見天兒忙著連覺也睡不好,怎這會兒過來了?”
賈薔先與后面站起來滿臉堆笑的薛姨媽問候了聲“姨太太”,方對寶釵道:“正好去舅舅家坐坐,看他們忙著穿肉串兒和羊肉鍋子,也沒我伸手的余地,問了才知道,是要還你們一個東道。我就過來看看薛大哥,如何了?”
賈薔話音剛落,就聽游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傳來大罵聲:“個球囊的禿驢,看你薛大爺不砸爛你的嘰霸鳥頭!”
寶釵聽她哥哥這粗話,俏臉登時飛紅,避開眼神不看賈薔。
后面薛姨媽氣的大罵,賈薔則似覺得日光照的有些耀眼,或是因為陽光下,寶釵白的有些耀眼,因而微微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