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嬸兒撇嘴道:“她們也配?我都不配這住了。”
劉大妞怕薛家和尤家誤會她娘嫌貧愛富,便笑道:“見天兒想搬回去,想尋那些老鄰居吵架。”
春嬸兒訴苦道:“這里真不是我們這些人該住的地方,連個正經罵街的人都尋不到。”
薛姨媽和尤老娘都不知說甚么好,尤三姐笑道:“舅太太這話才偏了,便是你現在搬回去,還有哪個敢和你罵街?”
春嬸兒搖頭道:“那些窮婆子有甚么不敢罵的?便是天王老子她們也敢排揎。薔哥兒雖是侯爺,卻也未必放在她們眼里。”
劉大妞笑道:“快別說了,凈說這些讓人笑話的事。”
春嬸兒撇撇嘴道:“我原想去那勞什子太平會館里,尋鐵頭他娘,還有碼頭上那些老娘們兒說說話,可又聽說那里不是正經地方……”
賈薔差點一口羊肉沒噎住,無語了好半晌,看向劉大妞道:“誰給舅母說的這話?”
劉大妞笑道:“你別看我!我鐵頭他娘年前時來家里坐了坐,還送了些禮,感激的話說了一籮筐。就說到你那會館,說甚么都好,就是里面的人多不正經。穿的不像話,也不正經。”
賈薔連連搖頭道:“都是胡說的!那是正經五進大院子,后面的且不說,又分東、中、西三路。西面院子專待男客,東面院子專接待女客,連門兒都另開的。如今那些從教坊司要出來的姑娘,原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甚至還有些公候府上的小姐,因家里犯了事,才被發送教坊司。買出來后,也沒想讓她們做別的,就是方便和你們這些高門大戶出來的女子交流。”
寶釵奇道:“那是要做甚么呢?”
賈薔笑了笑,道:“我在揚州起了個布號,名叫德林號。用新方子染了布和綢緞,江南那邊還借了你家的豐字號,一起鋪貨。京城里就不這樣做了,容易樹大招風,招惹麻煩。所以就在太平會館那里賣,一個月也不過賣個三四回,量也不大,當然,價格要比市面上的貴許多。這樣一來,也給其他布號留一條活路。”
寶釵笑道:“原是和氣生財才是正道,銀子不是一家能掙全的。”
春嬸兒不服:“能多掙還不多掙些?要擱我,連他們的銀袋子底兒都掙干凈了!”
寶釵笑了笑,又問賈薔道:“只當個小布號,就整出那樣大的動靜來?”
賈薔看著寶釵笑道:“還有些別的,到時候未開業前,先請二嬸嬸和賈家幾個姑姑、林妹妹還有你,過去瞧瞧。放心就是,那里連只公貓都不準進,只有婆子和丫頭,我都進不得,不似傳言那樣。而且,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進。無會員對牌的,想進去都進不去。”
寶釵笑著頷首,也未說去或是不去。
心里卻對賈薔的精明有了新的認識,物以稀為貴,進門都需要資格,想來那會館,將會從避之不及,變成趨之若鶩了。
薛姨媽忽然笑道:“薔哥兒,如今你寶妹妹入選了長樂郡王身邊充當才人贊善,雖說人家寬厚,準許嫁到這邊來才過去當值。可咱們這邊,是不是應該提前上門走動走動?再怎樣,讓寶丫頭先見見那位郡主?”
賈薔想了想,又看了寶釵一眼,道:“回頭我問問罷,只是宮里皇后娘娘素來不準外臣命婦登門尹家,不一定能準。”
薛姨媽聽聞大喜,忙笑道:“旁人家自是不準,可你妹妹就要給她家姑娘當陪讀,想來應該能準。”
賈薔呵呵笑了笑,寶釵正要說甚么,忽見鶯兒急急進來,面色慘白,對賈薔道:“外面,外面那個黑……舅爺,說有急事尋侯爺!”
顯然,鐵牛的容貌嚇壞了鶯兒。
賈薔皺了皺眉,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門口,看著很是惱火的鐵牛問道:“怎么了?”
鐵牛眼睛噴火,怒道:“衙門里傳信兒過來,說馬道婆在牢里險些被人刺殺了,要不是早有防范,她就死定了。”
賈薔奇道:“原是料想到的事,你這么惱做甚么?”
鐵牛大罵道:“動手的是趙生!這個球攮的,必是撞客了!”
鐵牛雖罵,可眼睛卻有些泛紅。
那名叫趙生者,賈薔也知道,是當初在金門樓和立威營大戰中,僥幸活下來的七十二人之一,還是鐵牛這個小吏目的手下。
人也比較憨直,最服鐵牛這個大哥。
時間雖不長,可兩人關系卻親近。
不想,如今卻出了這樣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