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要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賈政聽聞此言,眼睛倒是一亮,看向了那個孽子……
寶玉被賈政用期待的眼神一看,腿都軟了,腦袋垂的越來越低。
賈母忙喝賈薔道:“你少欺負寶玉!”
賈薔呵呵一笑,道:“我是說正經的,原本寶玉有那塊玉,聽起來像是好事,有福運。可長這樣大,也沒見有多大的福運。還因為有這塊玉,就算考了狀元也難當大官,習武練箭也不能成為大將軍,終究犯忌諱,這是要耽誤他一生的前程哪。如今卻是好了,愿意讀書科舉就讀書科舉,愿意習武練箭當武官,也沒人攔著他。難道不是好事?”
賈政素來不信甚么神佛之說,連連點頭稱是,道:“原是這個道理!合該如此!我卻沒想到,有這樣的好處!”
他若早往這方面想,還用寶玉自己三番五次的摔?
寶玉見之都絕望了,滿眼央求的看向賈母。
賈母忙道:“寶玉不成,他身子骨太弱,還要再養一養,才能再去讀書!”
話音剛落,就見李紈領著一眾姊妹們到來,今日寶玉去跪經祈福去了,因此沒和姊妹們一道頑耍。
不過,看到連賈蘭也一并到了,眾人還是有些好奇。
等見禮罷,賈母笑問道:“蘭小子今兒怎舍得過來了?”
賈蘭素不與賈母、王夫人等人親近,尋常未得召,等閑不會自己前來這邊。
賈蘭小夫子一樣,一板一眼道:“回老太太的話,因明兒要去學里讀書求學。學里通知,半年不得回家,因要長別,所以來同老太太、老爺、太太作別!”說罷,又規規矩矩的跪下磕了頭。
話音剛落,李紈已經開始用帕子擦起淚來,滿眼不舍和不放心。
賈母、王夫人、賈政并諸姊妹們也無不露出關心之色來……
賈蘭聲音稚嫩,神情卻鄭重,勸道:“母親何必難過?兒子又非去行軍打仗,只是去讀書求學,離的也不遠,還是賈家自己的義學,實在不必如此。若果真想念兒子,可向薔大哥打聽打聽,便可知道兒子在學里的近況。”
賈母雖驚訝這重孫有志氣,卻還是同賈薔道:“這樣小,就要一走半年?便是住上三五日,接回家一天也好。薔哥兒,讀書雖要緊,卻也不能苛刻忒過了些。”
賈薔淡淡道:“老太太,學里的事,是前面的事,你老未見真實情景,還是少操心的好。這些年,族學甚么德性,我說了你不信,你問問寶玉就是,蘭哥兒也知道。說烏煙瘴氣都抬舉了他們,分明就是用銀子養出了一群下三濫。如今將那些害群之馬都清掃了出去,五年之內,族學里必出生員。十年之內,必出舉人。往后,便是果真出個狀元、榜眼、探花,也不是沒可能。大嬸嬸何必難過,以蘭哥兒目前的性子來看,是個能成器的。西府這邊果真能出人物,他怕就是第一個了。到時候,自會與你請誥命。”
賈蘭點了點頭,難得狂妄一回:“娘,等我長大了,給你請個一品誥命!”
李紈聞言,愈發淚如雨下。
賈母、王夫人并諸姊妹也無不面色唏噓,獨賈政,在欣慰之余,眼神又落在了某個孽障身上……
此時,榮慶堂上點燃了燈燭,寶玉只覺得心里便如這燭光一般,慘白慘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