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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宗祠大柵欄外,甬道盡頭,擺了一張幾案。
幾案上設有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代修、代儒二老,再次被賈薔派人抬了來。
實際上,昨夜賈蕓已經代表賈薔,前去和二老通氣了。
其實也不算私下里收買溝通,論公,賈敬、賈珍父子所作所為,不必多說。
論私,他們每年除了給族人分一點山貨外,也不會再有甚么恩惠。
那么多族人,想養也養不過來。
即便是代修、代儒兩個代字輩的庶出長輩,每年也給不了多少錢糧。
相較之下,賈薔這個族長才當了沒二月,卻按月送了豐厚的錢糧,供其養老。
所以,有賈母親筆信在前,二老在寫下逐賈珍出族譜,不入祖墳,申斥賈敬昏庸荒唐的親筆信時,并沒太多阻力。
總之,今日賈薔連面都沒露,就憑代修、代儒并賈政、賈蕓四人出面,就讓族人在宗族露布上,一個挨一個的簽下了大名,算是徹底在賈家為賈珍畫上了句號。
隨后,連賈家族人都沒用,幾個家仆出面,去了鐵檻寺,將賈珍的棺木移至城外亂葬崗,隨便挖了個坑埋了。
至此,大房歷史基本上翻篇。
……
東路院,賈蓉房。
里間,氣味不似上回進來時那樣難聞。
但依舊難掩腐臭味。
賈薔站在床榻邊,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才不過半月,卻愈發不成人形的賈蓉。
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就知道他心里甚么都清楚。
賈薔嘆息一聲道:“你但凡心里能想開一點,病情何至于此?”
賈蓉冷笑,因消瘦凸出的眼珠子上,滿是黃疸和血絲,看著賈薔,聲音如銹了的銅鑼摩擦一般難聽,譏笑道:“你少貓哭耗子,你怕打心里都等著我死罷?”
賈薔好奇道:“你死不死,對我能有甚么影響?賈珍已經被我宗族除名,連棺木都入不得祖墳。賈敬回來鬧一場,水花都沒蕩起一滴,養在宗祠后院讓他好好修道。他們尚且如此,我不懼之,難道還容不下你?說到底,咱們是一起長起來的兄弟。如今又是三房承嗣爵位,你若果真能長命百歲,我少不了你的富貴,此言并無半點虛假。”
賈蓉聞言,眼珠子瞪了半天后,才不掩恨意道:“那個老畜生,當年就不該收養你,就該溺死你!甚么叫引狼入室,這便是!秦氏那個賤人已經被你得手了吧?你少給我裝好人,當年你就愛盯著她的乃子和屁股看,如今你得了意,還能放過那個小娼(***?怕是連尤氏和她兩個娼(***妹妹也一并頑弄了吧?賈薔,你占了我的爵,害了我父親,圈了我祖父,淫辱我繼母妻子,如今還來裝好人?你怕不是想在我眼前去**她們?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賈薔冷漠的看了他最后一眼,對兩個快要嚇死看護他的嬤嬤道:“伺候好了,別讓他死了。”
那嬤嬤倒也實誠,難為道:“劉郎中說了,蓉大爺的病越發難治了,他自己又控制不得邪火,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了……”
賈薔沒有再回頭看破口謾罵的賈蓉,冷漠道:“多用些安神的藥,讓他多睡會兒。就算死,也要等兩個月再死。”
說罷,闊步出門離去。
這個檔口死了,雖傷不得他甚么,總是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