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捏了捏眉心,道:“今日有科道言官,彈劾他自承爵以來,不顧上一任寧國襲爵人賈珍停棺家廟,更苛待寧國公賈演嫡孫賈敬,這賈敬還是賈薔承嗣寧國認下的祖父。至于賈珍之子,也快被虐待死了……”
此事,還真有些符合賈薔嫉惡如仇的性子。
但是,與孝道不合,果真計較起來,賈薔怕有天大的麻煩。
尹皇后聞言也瞇了瞇眼,道:“皇上何不將賈薔宣進宮里,讓他自辯?”
隆安帝擺了擺手,道:“這種事,自辯有甚么用?朕已經打發人去賈家看了,果真如此,那少不了他的苦頭吃……”
涉及孝道,又被科道言官給彈劾了,便是他這個天子,也無法維護甚么。
果真坐實了,少不得丟官削爵之責。
正當尹皇后蹙起眉心來,想說些甚么,忽見一黃門自殿外入內。
跪于殿中,先與隆安帝和尹皇后見罷禮,然后捧著一疊紙箋奉于頭頂,道:“萬歲爺,奴婢奉旨前往賈家傳旨探查,寧侯賈薔親自引著臣去見了東路院的賈蓉,賈蓉房間內有專門請的兩個郎中照看著,病案醫囑按日記錄,奴婢也都看過了。另院內還有四名嬤嬤,四名丫鬟,一天十二時辰日夜輪班照顧,不曾斷過人。賈珍遺孀尤氏、賈蓉妻秦氏,也都被善待。”
聽聞此言,隆安帝和尹皇后面色都微微舒緩下來,隆安帝問道:“那賈敬和賈珍怎么回事?”
那黃門道:“昨日賈敬領了玄真觀十三名道人,強闖寧府內宅,要在內宅修一座七層摘星樓,供他參悟天道。寧侯賈薔便請了榮府榮國太夫人,并賈家兩位代字輩的族老出面相勸。勸之不聽,寧侯大怒,就派兵將玄真觀給查抄了,一應道士都下了大獄。而后開了宗族大會,歷數賈珍大罪,將他逐出宗族,族譜除名。賈敬也被三位族中族老,申斥荒唐不堪,令其閉門思過。奴婢也前去看了,衣食嚼用供給上,未曾短缺。另,寧侯讓奴婢將賈族榮國太夫人、兩位代字輩族老,并闔族三百余人親兵簽名的宗族露布帶了回來,以作辯證。”
隆安帝卻是連看都未看,擺了擺手讓戴權帶著這黃門去武英殿,將這些給軍機處幾位大學士看。
等兩個內監走后,隆安帝對尹皇后道:“這個賈薔,讓林如海調理的愈發精明了。”
尹皇后笑道:“是不錯,不過也不算甚么。賈敬回城鬧事,以賈薔的聰明,不難想出背后有人弄鬼,說服榮國太夫人并兩位族老出面,不算難事。只是……”頓了頓,尹皇后鳳眸中不掩精光,道:“這幕后之人,還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隆安帝嘿的冷笑了聲,卻未多言。
他手里掌著的大部分力量,都布置在李向、李吉那一伙兒景初朝興風作浪的上一代皇子周圍,密切關注,不敢有半分大意。
其他的地方,難免就疏漏了些。
不過,也有了些眉頭了……
至于幕后之人挑唆賈敬回城的勾當,在隆安帝看來,簡直小家子氣的讓人瞧不起!
此等豎子,也配妄想大寶?
簡直可笑,可悲!
……
出了大明宮,戴權看著緊緊跟隨他后面的年輕小黃門兒,笑道:“都道寧侯年歲不高,但出手最是大方。海公公這次得了差事,往寧府宣旨,可得了甚么好東西不曾?”
那年輕小黃門兒忙賠笑道:“總管老公面前,小的怎敢稱公公?”說著,從袖兜里掏出了三張銀票,奉給戴權道:“寧侯果真大方,出手就給了三百兩銀票,小的福分薄,擔不住,孝敬給總管老公!”
戴權瞥了眼,輕笑了聲,從三張百兩大龍銀票里挑出了兩張,聲音陰柔的笑道:“小海子倒有眼力見兒,往后自有你的前程。”
海公公聞言大喜,道:“全憑老公提攜!”
戴權笑了笑后,嘖嘖嘆道:“寧侯還真是豪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