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見賈薔沖她伸來五根手指,沉下俏臉來啐道:“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一個打十個,打一百個豈不更威風?”
若只說賈薔也認了,可別泫然欲泣呀!
他忙拱手伏輸道:“實在迫不得已!這樣做,非為耍威風。開國子弟和元平子弟,勢同水火,仇若死敵。再加上,開國一脈實在勢弱。與其等到日后一步步仇恨愈深,到了撕破面皮相互仇殺的地步,我便尋思著,干脆設一擂臺,常年交手,彼此打個鼻青臉腫,打成常態了,也就把怒火仇恨打平了。這樣一來,于國家朝廷,于我們自己,都有好處。便是尋著這個心思,才用心謀劃此事的。且此舉,也可鍛煉血勇之氣。絕非一味的逞強好斗……”
黛玉聞言,雖覺得有理,可看著他被打成這樣,還是心疼生氣,道:“奇了,你今年才多大,外面那么多大人,怎就非要你來冒這個險,挨這個打?你若不做,莫非大家便都不能活了?”
湘云聽聞此言卻不樂意了,正經道:“林姐姐這話偏了,薔哥兒敢做此事,正說明他少年英雄,勇于擔當!自古以來,文臣死諫,武將死戰,唯有這等勇氣,才可保得國泰民安。薔哥兒就是好樣的!”
聽聞此言,黛玉還未說話,寶玉就冷笑道:“云兒這話才是糊涂!人誰不死,死并無可怕,只要死的好。可那些個須眉濁物,只知道文死諫,武死戰,以為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節,竟何如不死的好!
難道不知,必是有昏君他方諫,他只顧邀名,猛拚一死,將來棄君于何地!
必定有刀兵他方戰,猛拚一死,他只顧圖汗馬之名,將來棄國于何地!
所以,這二死皆非正死。”
探春怕湘云罵人,畢竟王夫人還在,便搶先勸寶玉道:“忠臣良將,出于不得已他才死,怎不算正死?”
寶玉滿臉的天真,卻傲然道:“那武將不過仗血氣之勇,疏謀少略,他自己無能,送了性命,這難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兩句書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談亂勸,只顧他邀忠烈之名,濁氣一涌,即時拚死,這難道也是不得已!
還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斷不把這萬幾重任與他了。
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義!
比如我此時若果有造化,該死于此時的,趁你們在,我就死了,再能夠你們哭我的眼淚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來,送到那鴉雀不到的幽僻之處,隨風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為人,就是我死的得時了……”
眾人或無語或默然,賈母和王夫人心疼的連聲責怪,嗔寶玉說的不吉利。
就聽賈薔“嘖嘖”嘆道:“寶玉,你還真是,一枝獨秀,獨領風騷啊!”
寶玉聞言驚喜道:“薔哥兒也以為我是對的?”
賈薔感嘆道:“你太風騷了,騷氣沖天!”
“噗!”
迎春一口茶沒咽下,給噴了出來。
姊妹們也一個個忍不住笑出聲來,便是黛玉也輕啐一聲后,噗嗤一笑。
寶玉氣的跺腳,道:“你講不出道理來,就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