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連連擺手道:“愛卿不必多慮,朕原的確是準備,讓愛卿入軍機后,直接坐次相位。荊朝云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該怎么做。如此一來,韓卿回來前,愛卿便是實際上的首輔。可愛卿的身子骨……唉,罷了,朕且再等半年罷!半年后,韓卿肅清兩江官場,將總督位交給妥當之人,回京之后,愛卿再與他一道,輔佐朕!只是愛卿也知道,韓卿的性子,等他回來后,朝中勢必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來,便是朕,也未必能勸服得了他。到時候,愛卿務必要多幫幫朕,勸勸他。”
聽聞此言,林如海心里一凝。
何謂帝王抱負?
眼下朝堂上亂成一團麻,然而隆安帝的目光已經放在了半年之后。
林如海這下確信,方才隆安帝所言居然是真的,天子居然真的起了讓他當領班軍機大臣的心思。
為的,自然是壓制雖有宰輔名相之才,然性格剛強不屈的韓彬,韓半山。
不是信不過他,隆安帝是擔心依照韓彬的脾氣,會大開殺戒,連他這個天子也控制不住的地步。
雖然心里以為不至于如此,但林如海還是應下了隆安帝……
帝王,原就該將事情從最壞的情況處思慮對策。
“至于趙東山……呵,”
隆安帝十分不屑的冷笑了聲,道:“愛卿如何看待吏部尚書張驥?”
君臣相得,聞弦歌而知雅意,林如海聽聞此言后,訝然道:“皇上的意思是,讓張驥出面?”
隆安帝點了點頭,沒有廢話,直言道:“愛卿去告訴張驥,該他這個吏部天官出面,解決混亂了。太上皇出殯景陵后,四月初一大朝之日,朕不想再看到趙東山。另外,甘肅和山東大旱已成定局,偏河道總督竟上折子說,今歲水域諸象不明,恐有洪災發生。愛卿,朝廷缺銀子啊!就憑這一點,這一回也容不得趙東山脫身!”
這話,林如海就不好接了。
他也沒想到,隆安帝對他居然如此坦誠……
只是,朝廷再難,也不能指著抄臣子的家當過日子罷?
可隆安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不開口,以表示是一伙兒的,那這么多年的官也就白做了。
林如海思量稍許后,緩緩道:“趙家東盛布號,是天下八大布號之一,家資千萬。當然,現銀肯定沒有這么多,必須進行變現。但天下間,一次能拿出千萬兩銀子的巨賈,也屈指可數。所以,不妨將東盛拆開了賣。布號最值錢的,就是染坊和方子,其次是各省的分號。所賣之資,就地買成糧米。發往甘、魯二地。”
隆安帝聞言,滿意道:“愛卿有這個成算就好,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讓那起子黑了心的把好處都得了去……對了,賈薔最近在干甚么?自上回有人同朕說,他在東城掃大街,當車夫拉臟污之物,彈劾他不顧朝廷體儀,朕有十余日沒聽到他的信兒了,難得啊!”
林如海笑了笑,道:“他這些日子,早出晚歸,連臣的府上也去的少了,每回去都是臟兮兮臭烘烘的。”
隆安帝心里自然明白,不過面上卻驚奇道:“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清掃東城?”
林如海點頭道:“東城雖多富庶人家,但仍有不少貧苦民坊,臟臭不可描述。每年時疫,死傷者何止百人?賈薔受皇恩,身為兵馬司都指揮,對此不可不見。因此親自帶人,將東城各處臟污之地,清掃擦洗,灑上黃土石灰,以防疫病。臣前兒得閑,坐在馬車上往東城各處看了看,確實大不相同了,很難得。”
隆安帝“唔”了聲,道:“怪道朕昨兒收了折子,彈劾賈薔居心叵測,收買民心,更試圖將兵馬司安民之兵,練成攻堅雄兵,包藏禍心。”
林如海聞言,面色隱隱古怪……